第28章 薇奥莱塔．格林『二十八』（1/2）

艾莉娅下达的第一个“协同观察任务”，目标指向圣樱星轨道上的一个大型民用空间站——“千星港”。那里是周边星域重要的贸易枢纽与信息集散地，龙蛇混杂，据说近期有疑似与“葬龙修会”存在间接联系的灰色物资在此流转。任务要求他们伪装成普通的学生游客，前往特定区域进行外围观察和信息记录，严禁任何形式的直接接触或冲突。

任务简报清晰而克制，但薇奥莱塔明白，这更像是一次对小队，尤其是对零的适应性测试。在登上前去千星港的学院穿梭艇时，莱拉因为临时被时空理论院的教授抓去协助一个紧急的时空涟漪校准实验（薇奥莱塔怀疑这“意外”背后也有艾莉娅的影子），最终未能成行。

于是，原本的三人小队，变成了薇奥莱塔与零的二人同行。

穿梭艇内部装饰舒适，乘客大多是前往千星港进行学术交流或采购的圣樱学院师生，气氛轻松。薇奥莱塔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零则默默地坐在了她旁边的座位上，依旧保持着那令人习惯性忽略的沉寂。

艇窗外，圣樱星那瑰丽的星植轮廓逐渐缩小，最终化为背景中一个粉白与荧光交织的光点。穿梭艇划过幽暗的宇宙，向着远方那片由无数灯火和航行轨迹勾勒出的、如同星云般庞大的千星港驶去。

航程中，两人没有任何交流。薇奥莱塔望着窗外的星海，意识却如同精密雷达，扫描着艇内的一切动静，同时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身边的零。

他依旧低着头，似乎在小憩，又似乎在沉思。双手放在膝盖上，手指修长而干净，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他呼吸平稳而轻微，几乎听不到声音。那种“能量真空”的感觉在相对封闭的船舱内更加明显，仿佛他坐的地方，连空气的流动都变得迟缓了一些。

薇奥莱塔注意到，他制服的领口内侧，似乎用极细的线绣着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标记——那个齿轮与星环咬合的“守墓人”印记。看来，他的加入确实得到了内部某些势力的认可，或者至少处于其观察之下。

她收回目光，不再刻意关注。既然任务是观察，那么她就做好观察者的角色。至于零……只要他不妨碍任务，不带来麻烦，他的沉默与古怪，她可以容忍。

数小时后，穿梭艇平稳地停靠在千星港的第三十七号泊位。

舱门打开，一股混合着各种族体味、引擎废气、香料食物以及无数信息素的人造空气扑面而来，伴随着巨大的、由不同语言、机械运转、交易吆喝构成的声浪，瞬间将人淹没。

千星港内部如同一个被无限拉长的、立体的蜂巢城市。高耸的金属架构支撑起层层叠叠的平台与通道，各式各样的店铺、摊位、娱乐场所如同附着在岩壁上的藤壶，密密麻麻，闪烁着刺眼而俗丽的霓虹光影。不同形态的智慧生命——高大的机械改造体、披着鳞甲的外星商贩、裹在长袍中的灵能者、以及更多形形色色难以归类的人群——如同潮水般在通道中涌动，构成了一幅混乱而充满生命力的画卷。

这里是与圣樱学院那种秩序井然、能量纯净的环境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薇奥莱塔微微蹙眉。她不喜欢这种过于嘈杂和混乱的环境，这会干扰她的感知，也更容易隐藏危险。她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呼吸，将自身的能量波动收敛到极致，同时那经过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已然悄然激活，如同出鞘的利刃隐于鞘中，随时可以爆发。

她看了一眼零。他似乎对周围震耳欲聋的喧嚣和光怪陆离的景象毫无反应，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沉寂表情，深褐色的瞳孔平静地扫视着周围，没有好奇，没有厌恶，就像在看一幅与己无关的动态背景板。

“跟紧我。”薇奥莱塔低声说了一句，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她率先迈步，汇入了涌动的人潮。

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约一步半的距离，步伐不快，却总能恰到好处地避开迎面而来的行人，仿佛他天生就能预判这些混乱的轨迹。

他们的目标区域是位于千星港中层的“自由工匠区”。根据情报，那里有几家店铺暗中流通着一些来自边缘星域、带有微弱龙骸能量残留的“工艺品”和“矿物样本”，可能是葬龙修会外围成员用于洗钱或传递信息的渠道。

穿行在拥挤的通道中，薇奥莱塔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对环境的感知和路径记忆上。她像一尾灵巧的鱼，在浑浊而湍急的人流中游弋，始终保持着清晰的航向。零则如同她的影子，无声无息，却又寸步不离。

偶尔，会有一些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薇奥莱塔身上。她虽然收敛了能量，但那逐渐长开的清丽容貌、沉静而疏离的气质，以及那异于常人的异色瞳孔，在人群中依然显得有些醒目。不过，当那些目光触及她身后零那双毫无情绪、仿佛深渊般的眼睛时，大多都会下意识地移开，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寒意所慑。

薇奥莱塔注意到了这一点。零的“无存在感”似乎并非绝对，在特定情况下，他那极致的沉寂本身，就能形成一种诡异的威慑。

他们路过一个售卖各种稀奇古怪小玩意的摊位。摊主是一个长着复眼的昆虫类生物，正用尖锐的口器吆喝着。摊位上摆满了闪烁着诡异光芒的矿石、不知名生物的骨骼、还有各种造型奇特的机械小装置。

薇奥莱塔的目光无意中扫过摊位角落，那里随意堆放着几块不起眼的、表面粗糙的暗红色石头。她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龙血矿的伴生废料。虽然能量反应极其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那种独特的、带着一丝腐朽铁锈味的辐射残留，瞒不过她的感知。这种东西，通常只出现在被龙族血液严重污染、后又经过漫长地质变动的区域。

她没有停留，继续向前走去。但她的感知已经如同无形的蛛丝，悄然标记了那个摊位和摊主。

零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细微停顿，他的目光在那几块暗红色石头上停留了一瞬，深褐色的瞳孔里，依旧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是记录下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坐标。

他们继续深入自由工匠区。这里的空气更加浑浊，充斥着金属切割、能量焊接和各种化学试剂的味道。两旁是各种叮当作响的作坊，一些奇形怪状的工匠正在埋头打造着不知用途的器物。

按照预定路线，他们需要穿过这片区域，抵达另一端的一个观测点，对几家目标店铺进行远距离监视。

就在他们经过一个相对僻静的、堆满了废弃金属零件的岔路口时，一阵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微弱却异常清晰的乐声，飘入了薇奥莱塔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