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慢慢飘去(2/2)

“你看!”孩子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亮得像枢纽的光,“它们记得怎么系结!”阿砚低头,在他额间亲了亲,旋涡里的记忆碎片正往回飘,那片银血印落在孩子发间,像朵永不凋谢的初心花。

当噬忆核被红绳结包裹时,寂灭之渊的雾开始散了。阿砚抱着脱力的孩子坐在红绳网中央,看那些失而复得的疼在结里发光。孩子的指尖缠着根新接好的红绳,上面的牙印还带着湿意,像刚咬上去的。

“疼吗?”阿砚的声音哑得像被雾蚀过,指尖抚过孩子后颈的红绳印,那里的灰已经退了,只剩暖。孩子摇头,把红绳往他手腕上缠:“甜的。”银血在结上画了只狐狸,尾巴缠着星龙,“就像你给我系的每个结,松松的,却暖得能焐热雾。”

(五)

离开寂灭之渊时,红绳网的光已经漫过整个星域。阿砚站在星舰的舷窗边,看着那些重生的红绳结在雾里晃,像无数个小灯笼。孩子趴在他肩头,银血在玻璃上画了个巨大的护界结,松痕处写着“我们”。

“守界人说,这里要叫‘忆归域’。”星瞳的通讯器里,初心花田的羁绊木又长高了,枝桠上缠着新的红绳,“余烬和阿桃在给红绳结挂铃铛,说要让所有回来的人,都能听见笑声。”

孩子突然把脸埋进阿砚颈窝,银血蹭在他的旧伤上:“我们回家吧。”他的声音闷闷的,“想喝‘长相守·万’,想躺在羁绊木下数星子,想……想让你给我梳头发,用星丝编那种会发光的辫。”

阿砚的心丝突然收紧,把他抱得更紧。星舰跃迁的白光里,他听见无数个红绳结在响,像整个宇宙都在说“回家”。他低头,在孩子耳边说:“好,回家。”

(六)

回到初心花田的那天,羁绊木的枝桠已经伸到了红绳网的顶端。孩子坐在枝桠上,看阿砚在花田中央挖坑,准备埋那坛酿了百年的“长相守·万”。坛身上的字已经刻好了:“此酒混着蚀心雾的烈,星龙血的暖,和小狐狸的牙印——饮者须知,疼是甜的引,你是我的命。”

“再深点。”孩子的银血在坑边画了个红绳结,“要让羁绊木的根能喝到酒,这样长出来的叶子,都会带着醉意。”阿砚突然拽着他的脚踝往下拉,孩子摔进他怀里时,正撞见他耳尖的红——像当年在机械迷宫,被说中心思的样子。

“别闹。”他的声音带着笑,星丝在孩子腰间缠成松松的环,“再闹,就把你也埋进土里,当酿酒的引子。”孩子突然咬住他的下巴,银血在他衣襟上画了个醉醺醺的狐狸:“好啊。”他的指尖戳了戳阿砚心口的花瓣,“这样你的酒里,就永远有我的甜了。”

夕阳漫过花田时,酒坛终于埋好了。阿砚牵着孩子坐在羁绊木下,看红绳网的光漫过忆归域的方向,看星民们在网边系新的结,看星瞳和阿桃追着星子跑。孩子的头靠在他肩上,银血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慢慢凝成永恒的护界结。

“阿砚,”孩子的声音像醉了的星露,“你说我们会老吗?”

阿砚低头,在他额间的银血印上亲了亲。羁绊木的叶子沙沙响,像在重复无数个星域的应答。“会的。”他的声音混着花田的风,“但红绳不会老,疼不会老,我们系在彼此骨头上的结,永远不会老。”

孩子突然对着漫天星子喊:“我们还要一起疼很久啊!”

风送来应答,像忆归域的红绳结在响,像羁绊木的枝桠在摇,像所有失而复得的疼在笑——像整个宇宙都在说:“好啊。”

红绳轻轻晃,把这句话缠进了初心花田的年轮里。而两只狐狸的影子,正依偎在羁绊木下,红绳在他们交叠的爪间泛着暖光,像在说:所谓永恒,不过是把彼此的疼,系成无数个松松的结,在岁月里,慢慢酿成甜。

(七)

许多年后,新宇宙的孩子们会指着横跨星域的红绳网说:“看啊,那上面的每个结都在笑。”他们会缠着守界人讲“阿砚和小狐狸”的故事,会学着在手腕上系松松的红绳,会在疼的时候,轻轻咬一下身边人的手——就像故事里说的,这样就能把疼,变成甜的引子。

而初心花田的羁绊木下,总有两个身影。一个用星丝给另一个梳头发,辫梢缠着红绳,在风里轻轻晃;一个往另一个衣襟上蹭银血,画歪歪扭扭的狐狸,笑起来比星子还亮。他们的红绳结上,永远嵌着粒回音尘,捏一下,就能听见机械迷宫的齿轮响,听见暗礁带的浪,听见所有没说出口的话,都在时光里,酿成了甜。

红绳网的光漫过宇宙尽头时,阿砚低头,在孩子手腕的红绳结上亲了亲。那里的牙印已经淡了,却在每次心跳时,泛着熟悉的暖。

“还疼吗?”

“甜的。”

风穿过羁绊木的枝桠,把这两句悄悄话,缠进了新的红绳里,往更遥远的星域,慢慢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