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锈甲藏锋,墨里生花(1/2)

那内侍跑得太急,门槛绊了一下,噗通跪在地上,帽子歪到了一边,嘴里还在喘着粗气。

惊蛰没动,只用余光瞥了一眼。

“慌什么。”她慢悠悠地吹开茶沫,眼皮都没抬,“左院判死了,天塌不下来。”

那一夜,察弊司的灯火早早熄了。

惊蛰没回住处,而是拐进了一条长满杂草的巷道,尽头是宫里早就废弃的织造局旧库。

那地方阴气重,连更夫都不愿意往这儿凑。

门锁早就锈死,惊蛰用发簪捅了两下,锁芯“咔哒”一声弹开,激起一片呛人的积灰。

她不是来怀旧的。

之前查阅永昌三年的旧档时,她留意到那个替死鬼孙姑姑在入宫前,曾在这里做过半年的绣娘。

库房里堆满了发霉的布料,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腐的棉絮味。

惊蛰也不嫌脏,打着火折子,在一堆烂木箱里翻找。

半个时辰后,她从一只红漆斑驳的箱底,扯出了一件素绢中衣。

衣服已经泛黄,但袖口内侧那一朵残缺的梅花绣纹,针脚细密,花蕊处特意少了一针——这是李氏独有的针法,那是为了纪念她那个夭折在梅花开时的孩子。

惊蛰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那是从崔明礼药房里顺来的显影水,倒了一点在袖口上。

刺鼻的酸味散开。

布料上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慢慢渗出了深褐色的字迹。

字很小,像是用指甲蘸着某种特殊的药汁划上去的。

——梅落三更,井底有诏。

三更的梆子声刚过,西苑那口枯井边就多了一道影子。

井壁湿滑,长满了厚厚的青苔。

惊蛰双脚撑着井壁,一点点往下挪。

井底没有水,只有厚厚的枯叶和烂泥。

她屏住呼吸,手指顺着井砖的缝隙一寸寸摸索。

在离井底三尺高的一块青砖后,指尖触到了冰凉的金属。

是一个拇指粗细的铜筒。

拧开盖子,里面卷着半张薄如蝉翼的残纸。

借着极其微弱的月光,惊蛰看清了上面的字。

笔锋凌厉,狂草如刀。

那是武曌亲笔写下的手令。

但这内容,却让惊蛰背后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这根本不是什么赐死诏书,这是一道潜伏令!

“……李氏假死,隐名为奴,入国公府,伺机……”

后面的字被水渍晕开了,但这几个字已经足够惊天动地。

当年李氏并非真的是被裴相的人追杀才逃亡,而是武曌一手安排的“死棋”。

女帝早在三年前,就在裴炎身边埋下了这颗雷。

诏书末尾没有盖玉玺,只有一处暗红色的指印。

那指印早已干涸发黑,但纹理清晰。

惊蛰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掌心,脑海中闪过观星台那一夜,武曌握住刀锋时掌心流下的血。

那血的颜色、凝结后的厚度,与这指印如出一辙。

这是血诏。

只有帝王在极度危急、连玉玺都无法动用的情况下,才会咬破手指立下的血誓。

惊蛰将那残诏塞进铜筒,贴身收好。

原来这一局棋,武曌下了整整三年。

而她,不过是最后那个负责掀桌子的人。

次日清晨,太极殿前的广场上,文武百官列队而入。

惊蛰穿着武曌新赐的那套玄甲,走在队列末尾。

这甲看着不起眼,灰扑扑的,像是刚从土里刨出来的旧物,但在阳光下却不反光,透着一股肃杀的死气。

跨过大殿那道高高的门槛时,惊蛰的脚下一绊。

“滋啦——”

胸甲下沿狠狠刮在红木门槛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尖锐摩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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