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灰线动了,宫墙就晃(1/2)
义庄的地下密室里,空气比外面还要粘稠几分,那是经年累月的尸蜡味混着受潮的石灰气。
惊蛰将第二份羊皮卷缓缓摊开在棺材板上,动作极轻,仿佛是在抚摸一具刚刚冷却的尸体。
烛火在密闭的空间里直挺挺地立着,没有一丝晃动。
地图上被她用红泥圈出了三个点:幽州、并州、沧州。
这三个地方的刺史在吏部的考评里全是“优”,清廉如水,政通人和。
但灰线传回来的消息却透着一股子诡异的馊味——每个月初八,这三州必有快马入京,终点不是兵部,也不是吏部,而是西市角落里一家早就结了蛛网的废弃药铺。
“那是裴党以前的联络点。”阿月手里把玩着一把剔骨刀,刀锋在指间翻飞,“现在看场子的是个瞎眼的老乞丐,平日里除了晒太阳就是抓虱子。”
惊蛰没接话,她的手指顺着红圈划出的路线,最终停在那家药铺的位置上。
裴党倒台三年了,树倒猢狲散,这时候还有人往那儿递消息,要么是余孽未清,要么,就是有人借尸还魂。
“去把东西拿回来。”惊蛰的声音很冷,“别惊动那个瞎子,他如果不瞎,就让他真瞎。”
那晚是个没月亮的黑夜,阿月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一股子泔水味。
她把六枚裹着黑泥的蜡丸扔在惊蛰面前,有些嫌弃地擦了擦手:“藏在地板夹层里,跟老鼠窝挤一块儿。那老乞丐果然是在装瞎,睡觉时枕头底下压着一把短弩。”
惊蛰捏碎第一枚蜡丸。
没有密信,没有谋反的盟约,只有一张薄如蝉翼的丝绢,上面密密麻麻全是芝麻大小的蝇头小楷。
“幽州大旱,易子而食者十八户。”
“并州蝗灾,毁田三千顷,官仓存粮不足两成。”
“沧州堤坝乃豆腐渣工程,汛期将至,恐有决堤之患。”
每一张丝绢的末尾,都用血红的朱砂写着八个字:“陛下不知,百姓将死。”
惊蛰的手指微微顿了一下。
这些笔迹稚嫩且急促,显然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更像是那些接触不到天听的低级户曹小吏,在绝望中发出的最后嘶吼。
这不是谋反,这是一套绕过层层官僚体系的“影册系统”。
那些高高在上的刺史大人们为了政绩粉饰太平,底下的良心未泯者便试图用这种方式直达天听。
可惜,路走歪了。
消息没送到紫宸殿,反而被中间那个装瞎的老乞丐截住了。
至于这些消息最后成了谁手里的筹码,用来敲诈勒索还是政治投机,只怕那些写信的小吏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头儿,这帮人挺有种啊。”阿月凑过来瞄了一眼,“怎么处理?要不要顺藤摸瓜,把这几个吃里扒外的中间人给点了?”
“点了火,这几州就真完了。”惊蛰将丝绢重新卷好,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既然他们想让上面知道灾情,那我们就帮帮场子。不过,得换个法子。”
第二天,太医院突然发了一道莫名其妙的告示。
御前医官崔明礼皱着眉头,在惊蛰冰冷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对外宣称:南方湿毒北上,恐生大疫,太医院急需广收民间偏方与各地水土样本。
这当然是个幌子。
但这幌子足够让“灰线”的人披着采药人的皮,光明正大地渗透进那三个“清廉”的州府。
他们在山野间游荡,在市井里穿梭,不仅收药方,更收那些被官府涂改过的原始账册。
几日后,惊蛰手里多了一沓厚厚的拓印件。
那是用炭粉显影技术还原出来的赋税记录,上面每一个被刮去的数字背后,都藏着几千石不知去向的官粮。
这还不够。
惊蛰很清楚,光有证据,递上去也不过是泥牛入海。
那三个刺史既然敢这么干,朝中必有靠山。
要想撕开这道口子,得让朝廷自己乱起来。
大明宫的早朝气氛有些压抑。
武曌端坐在龙椅上,手里随意翻着一份不知是谁递上来的匿名奏报。
那奏报里夹着几张草绘图,画的是幽州郊外,民夫们正满头大汗地挖掘深埋地下的蝗虫卵。
图上没写一个字,却比任何奏章都要刺眼。
“工部。”武曌的声音不高,却让底下的官员们心头一紧。
工部尚书连忙出列,躬身行礼。
“朕记得,幽州刺史的奏折里说,今年风调雨顺?”武曌没看他,目光依然停留在草图上,“那既然风调雨顺,为何这东道桥梁修缮的银子,比去年多支了三千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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