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狗链子崩了,血才够热(2/2)

武曌拨弄佛珠的手停住了。

她那双总是半眯着的凤眼猛地睁开,目光如刀般刮过惊蛰的脊背:“你怎知尸体藏处?又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臣本打算用这具尸体,嫁祸给裴党。”惊蛰缓缓抬起头,眼神里没有一丝闪躲,“臣想让所有人以为,是裴家在宫里杀人灭口,栽赃给陛下。可臣没想到,有人比臣更急,先一步借着这具尸体,反咬了臣一口。”

这是一句半真半假的谎言。

如果不承认自己有“脏心”,武曌绝不会相信她是清白的。

只有承认自己原本也想玩阴的,才能解释为什么她会对尸体的位置了如指掌。

武曌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笑了。那笑声极轻,却让人后背发凉。

“好一个将计就计。”女帝一挥袖袍,声音骤冷,“来人,把这疯奴拖下去,关入诏狱,待审!”

两名禁军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惊蛰。

惊蛰没有挣扎,只是在被拖出大殿的那一刻,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那个高高在上的身影:“陛下,若连臣这样的刀都能被轻易栽赃,那这宫里,还有谁的手是干净的?”

诏狱,地字号牢房。

这里的空气里永远弥漫着一股发霉稻草和陈旧血腥混合的味道。

惊蛰靠墙坐着,闭目养神。

铁门响动,一道微弱的光透了进来。

崔明礼提着药箱,脸色苍白地走了进来。

他是奉旨来给“重犯”诊脉的,但他那只提着药箱的手,却一直在微微颤抖。

两人隔着儿臂粗的铁栅栏对坐,谁也没有先开口。

直到狱卒走远,惊蛰才猛地睁开眼,那眼神里哪还有半点阶下囚的颓丧,分明是一头蛰伏待发的狼。

“你娘不在别院。”她压低声音,语速极快,“早在三日前,就被转移到了通济坊老宅,门牌第七,后院那口枯井旁的地窖里。”

崔明礼瞳孔骤缩,手中的银针“叮”的一声掉在地上。

他猛地扑到栅栏前,死死抓着铁栏杆:“你怎么知道?你……”

惊蛰从袖口里摸出一张早已揉皱的纸条,那是她入狱前特意留下的。

“拿着。”她把纸条塞进崔明礼手里,“明日早朝,大理寺会提审那个发疯的太监。你若想让你娘活命,就在朝堂上当众把这条线索说出来。记住了,一定要说是惊蛰临死前托你转交的——原话是:‘她让我救你娘’。”

崔明礼颤抖着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个血红的“生”字。

“你到底想做什么?”崔明礼的声音带着哭腔,“你这是在逼裴相狗急跳墙!”

“我就是要他跳。”惊蛰冷笑一声,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狠戾,“我要让所有人相信,我快死了。而一条狗快死的时候,咬人是最狠的。”

次日清晨,寅时三刻。

武曌还在御案前批阅奏章,一名贴身宦官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连礼都忘了行:“陛下!急报!城防营刚刚截获了一辆马车!”

“慌什么。”武曌头也没抬。

“是……是裴相的心腹!”宦官喘着粗气,“马车夹层里藏着一只密匣,原本是要连夜送出城的。结果被……被一只不知从哪窜出来的野猫惊了马,撞翻在城门口。匣子裂了,里面……里面全是东西!”

武曌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朱笔:“什么东西?”

“数十份与边关守将往来的私信,内容涉及构陷宗室、策动兵变!最可怕的是……”宦官咽了口唾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那些信纸用的,竟然是当年先帝驾崩当晚,尚未来得及颁发的空白谕旨!”

私藏先帝空白谕旨,等同谋逆。

武曌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

窗外的天色正一点点亮起来,将那层层叠叠的宫阙染上一层血色般的金红。

她想起那个跪在殿前说“臣有脏心”的影子,想起那个在诏狱里等着裁决的女人。

裴元昭这只老狐狸,终究还是慌了。

他以为惊蛰必死无疑,以为那个知晓他秘密的“死人”再也无法开口,所以才急着转移罪证,想要彻底销毁痕迹。

可他没想到,正是这份急切,送了他的命。

“她没死……”武曌望着窗外,指尖轻轻叩击着窗棂,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倒是把朕这盘原本要僵死的棋,给走活了。”

与此同时,诏狱深处。

惊蛰依旧倚墙而坐,姿势未变。

她从舌底顶出一枚硬币大小的铜牌,那是昨夜阿月趁着送馊饭的机会,混在馒头里塞进来的。

借着昏暗的灯光,她看清了上面的字。

那不是天刃暗卫的任何一种令牌,上面只刻着一个歪歪扭扭、却力透纸背的字:

“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