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墓碑弹出“续费续命”广告》（2/2）

沈恪就站在父亲的墓碑前，像一尊石像。

屏幕骤然暗了下去，几秒钟后，再次亮起。没有会员购买的提示，没有广告，甚至没有父亲的照片。

只有一段模糊、晃动，但声音异常清晰的视频。那是用老式手机拍摄的，画质粗糙。

画面里是医院苍白的天花板，视角很低。然后，镜头转动，对准了病床上。沈明远躺在那里，瘦得脱了形，眼眶深陷，插着鼻饲管，胸口微弱地起伏。他似乎在极力睁大眼睛，看着拍摄者的方向，嘴唇翕动着，发出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声音，被医疗仪器的滴答声干扰着，但仔细听，能辨认出来：

“……恪……小恪……疼……好……疼啊……”

那是父亲临终前最后几个小时，已经无法说话，只能用尽全身力气表达痛苦的时刻。是当时守在床边的亲戚无意识地录下的一段，沈恪自己都不知道它的存在。此刻，却被算法精准地挖掘出来，赋予了“至暗时刻”的定义，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公开处刑。

视频开始循环播放。一遍。又一遍。

父亲那极度痛苦、扭曲的面容，那微弱到几乎听不见、却像钢针一样扎进耳膜的呻吟：“……疼……好疼啊……”

周围几个祭扫的人被声音吸引，好奇地望过来，看到屏幕上的内容，脸上露出惊骇、尴尬、或是不忍卒睹的表情，纷纷加快了脚步离开。

沈恪没有动。

他站在那里，阳光照在他脸上，一片惨白。他看着屏幕上父亲最后的面容，听着那循环往复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痛苦呻吟。那声音不再仅仅是父亲的声音，它变成了这片墓地里所有被定价、被胁迫、被展览的亡魂共同的悲鸣，钻进他的骨头缝里，在里面生根，发芽，长出了冰凉的、带着金属光泽的尖刺。

他微微抬起头，目光越过这块小小的、喧嚣的屏幕，望向远处。那里，成千上万块共享墓碑整齐地排列着，如同巨大的、沉默的集成电路板，覆盖了整个山坡。在炽热的阳光下，每一块屏幕都幽幽地反射着光，仿佛无数只没有温度的眼睛。

一片死寂的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