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孙先生的“故事”(1/2)

林岳那孤单而又决绝的背影,像一把锋利的楔子,深深地楔入了梁胖子和陈晴的心中,带来了一种混合着安全感与陌生感的复杂情绪。他们机械地跟随着他的脚步,抬着那副空担架,穿过一条又一条如同迷宫般幽深曲折的巷道,最终,在梁胖子的带领下,拐进了一个毫不起眼的、被垃圾和废弃建材半掩着的地下入口。

这里,是城市肌理下被遗忘的一条毛细血管——一处建于六七十年代特殊时期、如今早已废弃的防空洞。

洞内的空气带着一股长年封闭所特有的、混合着泥土与霉菌的微凉气息,但相较于外面那肮脏混乱的巷道,这里无疑是一个干燥、隐蔽且足够安全的避风港。洞穴结构复杂,四通八达,即使真的有人追踪至此,他们也能在第一时间从其他的出口从容撤离。

在防空洞一处相对宽敞的穹顶空间里,他们停下了脚步。梁胖子用几块砖头简单地垒了个灶,点燃了一小堆从外面捡来的干燥木料。跳跃的橘红色火焰升腾而起,驱散了洞穴深处那砭人肌骨的阴冷,也终于给这支疲惫不堪的队伍,带来了一丝久违的、如同家一般的暖意。

分工井然有序。梁胖子自告奋勇地守在了洞口,他那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尊门神,警惕地聆听着外面的一切风吹草动。陈晴则从背包里拿出急救包和笔记本,借着火光,一边清点整理所剩无几的药品,一边凭借着惊人的记忆力,将他们从巷口逃亡至此的复杂路线图,迅速地绘制在一张空白的纸页上。

而林岳,则一个人默默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远离了篝火的热量。他就着昏暗的光线,用一块从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一遍又一遍地、机械地擦拭着那把从混混手中缴获的、沾染了血迹的匕首。匕首的寒光映照着他那张晦暗不明的脸,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实际上,林岳的脑海中,正在反复地“回放”着刚才巷口的那场战斗。他对自己在那短短十秒内所爆发出的、那种冷酷到极致的攻击效率感到一丝由衷的陌生。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的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灵魂。但与陌生感并存的,却是一种更加坚硬的笃定。他的内心深处,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后悔或是不忍,只有一种冰冷的、如同铁律般的认知——不得不如此。

在篝火的另一边,孙先生正小心翼翼地解开包裹在孟广义身上的绷带。当那狰狞的、刚刚经过林岳“手术”缝合的伤口暴露在火光下时,即便沉稳如他,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用酒精棉球仔细地清理着伤口周围的血污,重新敷上干净的纱布,动作轻柔而又专注。

做完这一切后,他抬起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的目光越过跳动的火焰,落在了对面那个沉默的年轻人身上。他看着林岳擦拭匕首的专注神情,看着他那张年轻却已写满沧桑的脸,尤其是在那张脸上看到了一股与年轻时的孟广义如出一辙的、深藏于骨子里的狠劲时,孙先生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

最终,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打破了洞穴内的沉默。

“小子,”他的声音沙哑而悠远,在空旷的防空洞里带起了一丝丝的回响,“你刚才那几下‘分筋错骨手’,用得不错,又准又狠,已经有几分火候了。很有你师父当年的影子。”

林岳擦拭匕首的动作,微微一顿。

孙先生的语气却陡然一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只不过……他当年用这手功夫,是为了在机关险地里救人,而不是在街头巷尾伤人。”

这句话,就像一根无形的、带着倒刺的针,精准地扎进了林岳的心里。他缓缓地抬起头,那双在黑暗中沉寂了许久的眸子,第一次正视着孙先生。一旁的陈晴也停下了手中的画笔,好奇地望了过来。

孙先生没有理会两个年轻人的反应,只是自顾自地将一根干枯的木柴添进火堆,看着那火星“噼啪”作响。他的眼神变得悠远而迷离,仿佛穿透了眼前这片狭小的空间,回到了那个早已被岁月尘封的遥远过去。

“你们一定很好奇,你师父这一身的本事,究竟是从何而来,他又为何会变成今天这副沉默寡言、心事重重的样子吧?”

孙先生的语调,变得像一个坐在村口老槐树下的说书人,缓缓地,开始讲述那段从未对任何人提起的、关于“北派卸岭”的血色往事。

“我跟你师父,孟广义,其实是同门师兄弟。我们的师父,是当年北派卸岭魁首座下最得意的亲传弟子,那一身的本事,可以说是通天彻地。当时师门里,除了我们两个,还有好几个师兄弟,个个都是身手不凡、在道上能叫得响名号的好手。”

“而你师父,孟广义,”孙先生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带着怀念的苦涩笑容,“他当时可不像现在这样,像一块捂不热的石头。年轻时候的他,是师兄弟里天赋最高、本事最扎实的一个,也是师父最看重的下一代‘把头’人选。那时候的他啊,意气风发,身上甚至还带着一股子不切实际的‘侠气’,整天把‘盗亦有道,不伤无辜’挂在嘴边,总觉得凭着自己的一身本事,能在这浑浊的江湖里,闯出一番干净的名堂。”

听到这里,陈晴和林岳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孙先生口中那个“意气风发、带着侠气”的年轻人,与此刻躺在地上、沉稳如山的孟广义联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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