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最后的“闲棋”（2/2）
他一把抓过信封，像做贼一样迅速塞进怀里贴身的口袋，然后神神秘秘地凑到老马耳边，喷着浓烈的酒气和大蒜味说道：“哥哥，也就是我看你实在，才跟你透个底。我确实跟孟爷有过交情，当初他有几笔生意还是我给牵的线。你要找他现在肯定找不到，他这人属兔子的，狡兔三窟……”
借着酒劲和这一万块钱的刺激，三猴子开始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把孟广义以前在北京常去的几个茶楼、澡堂子，甚至几个隐秘的落脚点，一股脑儿全抖落了出来。老马一边听，一边在心里默默过滤着这些大多数已经过时的信息，表面上却还要装作一脸崇拜地频频点头。
眼看该问的都问得差不多了，大部分都是早已掌握或者过期的情报，老马心中盘算着该如何收网，突然灵机一动，想起了雷正国之前反复提到的那个年轻人——林岳。
“唉，孟先生确实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老马给三猴子又倒了一杯酒，貌似无意地感叹道，“不过我听说，孟先生最近好像收了个关门弟子，是个年轻后生，叫什么……林岳？听说那小子年纪轻轻，本事不小，眼力比孟先生还毒，真有那么神？”
“神个屁！”三猴子一听这名字，嘴角立刻撇到了耳朵根，一脸的不屑和嫉妒，“那就是个走了狗屎运的穷学生！要不是为了钱，他能干这行？你是不知道，那小子当初在潘家园摆地摊的时候，连个烧饼都舍不得吃，就是个生瓜蛋子！”
“为了钱？”老马心中猛地一跳，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有戏。他立刻顺着话茬追问道，“怎么个意思？我看跟着孟先生混，那都是吃香的喝辣的，也不像是缺钱的主啊？”
“那是你不知道！”三猴子摆了摆手，醉眼朦胧地打了个酒嗝，“那小子……他那是没办法。他那奶奶，那是他的命根子。前段日子老太太不是快不行了吗，听说要做好大一个手术，得好几万块钱。这小子就是为了给他奶奶凑救命钱，才上了孟广义这条贼船的。要是没那个拖油瓶，借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下地啊！”
奶奶！救命钱！
这几个词如同闪电般划过老马的脑海。这可是专案组从未掌握的绝密情报！一个为了救至亲而下水的人，和一个纯粹为了贪欲而犯罪的人，有着本质的区别。这就意味着，林岳这个人，有一个致命的、不可移动的软肋！
老马强压下内心的激动，不动声色地继续套话，语气中带着几分同情：“哟，那可真是个孝子啊。这年头，像这样的年轻人不多了。那老太太现在咋样了？还在医院住着呢？我看要是在大医院，那花销可海了去了。”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三猴子此时已经完全丧失了警惕，既然拿了人家一万块钱，那自然要显得自己无所不知，“那小子发了财，早就不让老太太住医院了。医院那味儿多冲啊，也不利于养病。听说他在西城那边，好像是什刹海后面的那个……哦对，柳荫街那一块，专门租了个独门独院的小四合院！雇了个什么……特级护工，专门伺候老太太。那条件，啧啧，比住大医院还享受呢！那小子隔三差五还叫人送补品过去，孝顺着呢！”
西城！柳荫街！独门小院！特级护工！
这些信息拼凑在一起，就像是一张精确的导航图。得到了这个确切的情报，老马知道，自己的任务不仅完成了，而且是超额完成。这不仅仅是一个线索，这简直就是一把可以直插孟广义团队心脏、逼迫他们现身的尖刀！
“哎呀，那这小子也算是熬出头了。”老马掩饰住眼中的精光，举起酒杯，“来来来，喝酒喝酒！兄弟你真是个百事通，哥哥我今天算是没白来，这一万块钱花得值！”
半个小时后，三猴子已经像一摊烂泥一样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老马站起身，眼神清明，哪里还有半分醉意？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悄悄结了账，然后迅速消失在人声鼎沸的胡同口。
刚走出潘家园那个喧嚣的范围，找了个僻静的公用电话亭，老马立刻拨通了雷正国的专线。
“喂，雷队，是我，老马。”寒风中，老马的声音低沉而急促，难掩其中的兴奋，“有重大突破！孟广义在北京的那些旧窝点我都摸清了，不过那都是虚的。最重要的是，我找到了林岳的死穴！”
电话那头，雷正国正坐在烟雾缭绕的办公室里，对着墙上的地图发愁，听到这话，声音瞬间沉稳有力：“说。”
“林岳有个相依为命的奶奶，之前做完手术后，被他安排在了西城区柳荫街附近的一个独立小院里修养，还雇了专门的人照顾。”老马汇报道，“据可靠消息，林岳之所以跟着孟广义干，全部动力就是为了这个老人。那小子是个大孝子，如果我们能控制住这个老人……”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电流的沙沙声在话筒里回响。雷正国看着墙上那张复杂的人物关系图，目光最终落在了“林岳”那张年轻却带着书卷气的照片上。他是一个讲原则的警察，利用嫌疑人的家属做文章，尤其是去动一位生病的老人，这并不是他喜欢的手段，甚至有些触及他的底线。
但是，这次的对手太狡猾，案件牵涉太广，如果不尽快破局，在那座即将成为风暴中心的洛阳城里，不知道还要流多少血，还要损失多少国宝。在法律的大义面前，个人的道德洁癖有时候必须让步。更何况，与其让这个老人成为犯罪团伙手中的筹码，不如让警方先一步进行保护。
“老马，你做得很好。”雷正国终于开口，语气中带着一种杀伐决断的冷硬，“你立刻带人去核实那个小院的具体位置。确认后，立刻对老人进行24小时布控保护。记住，是‘保护’，不是抓捕，动作要轻，态度要好，千万不能惊吓到老人，也不能惊动周围的邻居。”
“另外，”雷正国顿了顿，缓缓说道，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既然找到了这个突破口，我就知道该怎么把孟广义这只老狐狸逼出来了。这步闲棋，终于到了收官的时候。”
挂断电话，雷正国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漆黑如墨的夜空，城市的灯火映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明暗不定。他的眼神深邃而坚定，仿佛已经穿越了千里的距离，看到了那个即将成为战场的废弃宾馆。
那步看似无用的“闲棋”，如今终于成了这盘大棋局上致命的“将军”。
无论是孟广义的老谋深算、金先生的阴狠毒辣，还是那个叫林岳的年轻人的天赋异禀，在绝对的亲情羁绊面前，都会暴露出最致命的破绽。
而这个破绽，将成为警方撕开整个盗墓集团黑幕、终结这场跨省追猎的关键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