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八仙庵的“鬼市”（2/2）

林岳听得如痴如醉，这些实践性的指点，远比书本上的理论知识，来得更加深刻和直观。

就在他们即将走到这条街的尽头时，一阵压抑的、低声的争吵，从一个角落里传了过来，打破了“早课”现场微妙的宁静。

“我说了，你这玩意儿不对路！狗日的拿个新仿的来糊弄老子？”一个粗哑的、带着浓重本地口音的声音响起。

“老板，你话不能这么讲。东西是开门的老货，是你自己眼力不够，怎么能说我骗你？”另一个声音回应道，语调尖细，带着明显的南方口音。

孟广义和林岳对视一眼，朝着那个角落，不着痕迹地凑了过去。

只见昏暗的烛光下，几个人正围成一圈。圈子中央，正是前些天他们在村口见过的那个本地“穴头”——大疤脸。

此刻，大疤脸正一脸凶相，手里掂着一个灰陶罐，怒视着他对面一个身材瘦小、其貌不扬的男人。那个男人虽然个子不高，但眼神却像狼一样，毫不示弱地与大疤脸对峙着。

林岳的目光，落在了那只灰陶罐上。

只一眼，他的眉头，就下意识地皱了起来。

他几乎是本能地，侧过头，凑到孟广义的耳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耳语道：

“师父，是假的。”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甚至比周围的风声还要轻。

“这个罐子的形制，鼓腹、平底，是典型的汉代风格。但是，你看它罐身装饰的绳纹，是那种密集而斜向的纹路，这是唐代陶器上才开始流行的样式。更重要的是，你看它底足露胎的地方，那片所谓的‘火石红’，颜色太鲜艳，太均匀了，没有那种由内而外、自然形成的层次感。这是用颜料混合了泥土，新做上去的‘假沁’。”

林岳的这番分析，清晰、专业、直指要害，是他两年多来科班学习和实践经验的本能反应。

然而，他话音刚落，一件让他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正与大疤脸激烈对峙的、操着南方口音的瘦小男人，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在那一瞬间，猛地，转过了头！

他的动作是如此之快，以至于形成了一道残影。他没有去看周围任何一个围观者，那双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光芒的眼睛，如同两枚淬毒的钢针，跨越了数米的距离，精准无比地，死死地，钉在了林岳的脸上！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

不是愤怒，不是惊讶，而是一种如同毒蛇锁定猎物般的、冰冷、审视、充满了杀机的目光！

那一刻，林岳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攥紧！他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被发现了！

在如此嘈杂、距离如此之远、声音如此之小的情况下，他仅仅是耳语了几句，就被对方，精准地捕捉到了！

“走！”

孟广义的反应，比林岳的震惊来得更快！他几乎是在那个男人转头的同时，就一把抓住了林岳的手臂，没有丝毫犹豫，猛地一拽，强行将他带离了人群，迅速转身，朝着来路，快步走去。

“师父，他……”林岳的心还在狂跳，他无法理解刚才发生的一切。

“别回头！别多事！”孟广义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拉着林岳，在黑暗中穿行，脚步飞快，“那个人，是南派的人！”

“南派的人怎么会……”

“他们的一些人，练过一种极其特殊的功夫，叫‘听风’！”孟广义压低声音，语气中充满了忌惮，“他们的耳朵，比狗还灵，能在嘈杂的环境里，分辨出任何他们想听的声音。刚才你那几句话，对我们来说是耳语，但对他来说，可能就跟在耳边说话一样清楚！”

“你刚才那一席话，已经把你的‘眼力’，和我们的身份，暴露了七八分！”

孟广义拉着林岳，迅速消失在了这条街道的尽头，身后，那道毒蛇般的目光，仿佛依旧如影随形，在黑暗中，死死地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