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生死局:猎手与秃鹫(1/2)
海州市北郊,一片被疯长的野草包围的厂区。
铁锈斑斑的大门上,“海州蓝帆生物制药厂”几个铜字已经脱落了一半,只剩下“蓝”、“生”、“药”几个字孤零零地挂着,像是一张残缺不全的嘴,在秋风中发出呜咽。
我和方舟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空荡荡的厂区大道上。两旁高大的梧桐树叶落了一地,没人打扫,踩上去发出脆裂的声响。
“师父,这……就是我们要收购的标的?”方舟捂着鼻子,眉头紧锁,“这地方看起来已经死透了啊。”
“死的是躯壳,活的是魂。”
我停在一间还在勉强运作的车间门口。透过满是油污的玻璃窗,我看到了那个头发花白、穿着白大褂的老人——蓝帆制药的总工程师,正带着几个同样上了年纪的技术员,守着一条老旧的生产线,眼神专注得像是在看护自己的孙子。
蓝帆制药,曾经是省内的明星企业,拥有国内领先的肝病药物专利技术——“蓝帆一号”。但因为前几任厂长经营不善,加上盲目扩张房地产,导致资金链断裂,如今背负着八个亿的债务,以及一千二百名发不出工资的工人。
在资本市场眼里,这是一具腐烂的尸体。
但在我眼里,这就是我要找的那颗蒙尘的珍珠。只要剥离债务,注入资金,重启“蓝帆一号”的市场化推广,它就是一只会下金蛋的鸡。
“我们要做的,是一个‘蛇吞象’的局。”我看着那个老工程师的背影,低声对方舟说,“用华康现在的三个亿,撬动这个资产规模二十亿的盘子。我们要保住这个品牌,保住这些技术骨干,还要安置好外面那些等着吃饭的工人。”
方舟的眼睛亮了:“这才是国企该干的事!师父,方案我通宵做,一定把逻辑跑通!”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比这深秋的厂区还要萧瑟。
三天后的集团战略决策会上。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投影仪的风扇在嗡嗡作响。
方舟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激光笔,手心微微出汗。他刚用四十分钟,激情澎湃地演示了我们的《蓝帆制药重组复兴计划》。
“……综上所述,虽然前期投入大,回报周期需要三年,但这是可持续的产业投资。它能为海州保住一个纳税大户,解决上千人的就业,更重要的是,‘蓝帆一号’的专利价值,未来不可估量。”
方舟说完,期待地看向圆桌周围。
回应他的,是一声轻蔑的冷笑。
“讲完了?”
赵鹏靠在椅子上,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屏幕,只是漫不经心地转着手里那支万宝龙钢笔,“方助理的故事讲得很感人,可以去参加‘感动中国’了。但在华尔街,这种bp(商业计划书),我也许会用来垫桌角。”
方舟的脸瞬间涨红:“赵总,您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赵鹏猛地坐直身体,将一份只有十页的英文ppt甩到了桌子中央,“我们要搞清楚,华康是投资公司,不是慈善机构!你的方案,要背负八个亿的债务,还要养一千多个只会闹事的废柴工人。三年回本?哈!只要有一环出错,这三个亿就打水漂了!”
他站起身,指着自己的ppt,眼神锐利如鹰:“看看我的方案——《distressed asset stripping》(不良资产剥离)。”
“直接联合几家离岸基金,对蓝帆发起敌意收购。拿下控制权后,立刻拆分。把那块地皮卖给开发商,把破旧的厂房设备当废铁卖掉,把那一千多个工人全部遣散,让他们去找政府哭去!我们只保留‘蓝帆一号’的专利权,然后打包卖给辉瑞或者诺华。整个过程,最多六个月。”
赵鹏伸出三根手指,在空中晃了晃,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利润率,300%。干净,利落,没有后遗症。”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马国良正在拧保温杯的手停住了,吴建生推眼镜的动作也僵在半空。所有人都被赵鹏这个血腥而高效的方案震惊了。
这就是纯粹的金融资本逻辑。在他们眼里,没有工人,没有家庭,没有产业情怀,只有资产价格和套利空间。
我是猎手,想救活猎物,驯化它。
他是秃鹫,只想撕碎猎物,吃它的肉。
“赵鹏!”我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你这是在吃人血馒头!蓝帆制药是海州三十年的老品牌,那是几代人的心血!你把它拆了卖了,海州的医药产业就断了根!那些工人怎么办?让他们去喝西北风吗?!”
“那是政府该操心的事,不是我们!”赵鹏毫不示弱地吼了回来,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江远,收起你那套过时的官员思维!我们现在是企业,企业的死活看报表,不看情怀!如果为了你所谓的‘根’,把华康拖垮了,谁来负责?你吗?!”
针尖对麦芒。
两股截然不同的气场,在会议室上空剧烈碰撞。一方是守护与重塑,一方是掠夺与变现。
所有人的目光,最后都汇聚到了长桌的尽头。
那里,坐着华康集团的最终裁决者——钱云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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