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月圆之约(2/2)

“我们必须提前布控。”沈砚之决断,“无论‘老地方’是不是外白渡桥,我们都要做好准备。王振华同志,能否在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安排对那一带的秘密监控?”

“可以,但需要时间。外白渡桥周边地形开阔,布控难度大,很容易暴露。”

“那就用流动哨和伪装点。把人员扮成夜间施工工人、流浪汉、情侣……分散布置,交叉监视。”沈砚之思路清晰,“重点监视几个可能位置:桥南侧的旧领事馆建筑、桥北的仓库区、桥下可能的入口点。”

“明白,我这就安排。”

布置完任务,已是凌晨一点。沈砚之让其他人轮流休息,自己却毫无睡意。他走到窗前,望着上海的夜空。月亮接近圆满,清冷的光辉洒在城市上空,给这座不夜城镀上一层银边。

他想起了苏曼卿。北平一别,已近两年。她伤势如何?现在身在何处?那个在上海偶然一瞥的侧影,真的只是错觉吗?

沈砚之摇摇头,将思绪拉回现实。无论过去如何,眼下的任务才是最重要的。他需要集中全部精力,破解“听涛生”的谜题,找到另一半虎符,阻止“义安社”可能策划的“大事”。

他回到桌前,再次摊开所有线索:半枚虎符、写着“风声水起”的白绢、广播讲座的数字密语、050的便条碎片、还有截获的密电“月圆夜老地方持符相会”……

这些碎片似乎正在拼凑成形,但还缺关键的一块。那个“老地方”究竟是哪里?持符相会——是指两半虎符合一吗?如果只有半枚虎符,会面如何进行?

凌晨三点,周晓阳端着一杯热茶进来:“沈工,休息一下吧,明天……今天还有硬仗。”

沈砚之接过茶杯,忽然问:“晓阳,如果你是‘听涛生’,手握半枚虎符,知道有人在追查你,你会怎么做?”

周晓阳想了想:“我会先确认追查者的身份和进度,然后决定是撤离、隐藏,还是……反制。”

“反制?”

“对。如果我的存在对组织至关重要,如果我有能力反制追查者,我可能会设下陷阱,反过来捕捉或消灭威胁。”周晓阳认真分析,“尤其如果我知道追查者手中有组织的另一半重要信物——比如另半枚虎符,我可能会想办法夺回来。”

沈砚之心中一震。这个角度他之前没有深入想过。他一直假设“听涛生”处于被动躲避的状态,但如果对方其实是在主动布局呢?

广播密语、九江路据点的暴露、留下痕迹的下水道转移……这些会不会都是故意为之?为了把他们引向某个预设的地点?

“月圆夜老地方……”沈砚之喃喃重复,“这会不会本身就是一个陷阱?”

周晓阳神色严肃起来:“如果真是陷阱,那外白渡桥就太合适了——临水、地形复杂、便于埋伏和撤离。”

沈砚之陷入沉思。两种可能性:一是他们成功破译了线索,找到了对方真正的会面地点;二是他们落入了对方设置的圈套,正走向陷阱。

但无论如何,今晚的外白渡桥都必须去。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也是可能揭开“听涛生”真面目的最佳机会。关键在于,如何做好准备,应对两种可能性。

“我们需要调整计划。”沈砚之站起身,“不仅要布控监视,还要准备反伏击。所有参与行动的人员必须做好战斗准备,携带足够的武器和通讯设备。另外,安排一支机动预备队,在稍远位置待命,一旦有变,随时支援。”

“那半枚虎符呢?要带去吗?”

这个问题让沈砚之犹豫了。按照常理,如此重要的证物不应该带往危险的前线。但“持符相会”的密语又暗示,虎符可能是会面的必要条件。

最终,他做出了折中决定:“我带一个高仿复制品。真的虎符留在安全处,由专人看守。”

天亮前,所有布置基本就绪。沈砚之小憩了两小时,醒来时已是上午八点。上海下起了蒙蒙细雨,天空灰暗,但这并没有影响行动的推进。

上午,王振华调集的精干力量已在外白渡桥周边秘密到位。十二个监视点,三十四名便衣人员,全部伪装成各种身份,混入早高峰的人流中。机动预备队两辆车八个人,停在距离桥一公里外的备用位置。

沈砚之亲自检查了几个关键监视点,确认视野和通讯都无问题。外白渡桥在细雨中显得朦胧,钢架结构上雨滴滑落,苏州河水浑浊湍急,汇入黄浦江处形成明显的分界线。

桥南侧的英国领事馆旧址现在是某政府机关,有围墙和门卫,夜间封闭。桥北侧的仓库区大多废弃,窗户破损,确实是个适合秘密活动的场所。而桥体本身,经过仔细观察,在桥墩位置发现了一个疑似检修入口的小铁门,但上了锁,锈迹斑斑,看起来很久没开过。

“那个铁门检查过了吗?”沈砚之问。

“检查了,锁是旧的,但锁孔有近期润滑的痕迹。”负责桥区监视的小组长汇报,“我们没动它,保持原状。”

沈砚之点点头。这进一步印证了他的判断:桥体内部可能确实被利用。

下午,技术组传来新的分析结果:通过对广播讲座音频的深度分析,他们发现了第二层隐藏信息。在那些看似随机的背景“嘀嗒”声中,其实包含了两套编码:一套是明码数字(如312,704,918),另一套是更隐蔽的、通过脉冲间隔微调传递的二进制码。

解码后的二进制信息是:“十五子时,风眼处,验符以月光。”

“十五子时”就是今晚十一点到凌晨一点,月圆之时;“风眼处”可能是地点提示;“验符以月光”则明确指出了验证虎符的方法——用月光照射。

“风眼处……”沈砚之琢磨着这个词。风眼是台风的中心,平静但危险。在上海,什么地方可以被称为“风眼”?是某个地理位置的中心点,还是某种象征意义上的中心?

他忽然想到,“风声水起之地”——如果“风声”指代电波,那么“风眼”会不会指无线电信号的集中点或发射中心?

“查一下外白渡桥一带,解放前有没有无线电发射塔或重要通讯设施。”沈砚之命令道。

很快有了答案:外白渡桥北侧约三百米处,曾有一座上海最早的国际无线电报局旧址,建于1920年代,抗战期间被日军占领,战后恢复使用,上海解放前夕关闭。建筑现在空置,等待改造。

“无线电报局……电波的中心……”沈砚之看着那座老建筑的照片,一座三层砖石结构,屋顶曾有天线塔,“那里很可能就是‘风眼处’。”

所有线索似乎都指向了外白渡桥区域。无线电报局旧址距离桥很近,步行不过五分钟。如果会面地点在那里,既隐蔽又有象征意义。

傍晚六点,雨停了,云层散开,西边天空露出一抹晚霞。天气预报显示,今夜晴朗,月圆可见——正符合“验符以月光”的条件。

行动进入最后准备阶段。沈砚之、周晓阳、孙大勇三人将作为核心小组,接近可能的目标地点。其余人员在外围提供支援和监视。

晚上九点,沈砚之检查了随身装备:手枪、匕首、微型手电、袖珍相机、仿制的半枚虎符,还有苏曼卿当年送他的那块旧怀表——表盖内侧刻着“坚守”二字,这些年他一直带在身边。

“沈工,时间差不多了。”周晓阳轻声提醒。

沈砚之点头,最后看了一眼上海地图上外白渡桥的位置。今晚,一切谜题可能都会在那里揭晓——或者,陷入更深的迷雾。

十点整,三人小组出发,乘坐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驶向夜色中的外白渡桥。

车窗外,上海的夜晚霓虹闪烁,繁华依旧。但在这繁华之下,一场无声的对决即将在月圆之夜展开。

沈砚之握紧了口袋中的半枚虎符仿品,冰冷的青铜触感透过布料传来。

听涛生,我来了。无论你布下的是灰面还是陷阱,我都会直面。

月光从云隙中洒落,照亮了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