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这世道,轮到我来说话(2/2)

那被撕碎的信纸,每一片都化作了一个金色的符文,融入了他的神魂,成为了某种契约的基石。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我猛然睁开双眼,眼中的迷茫一扫而空。

爷爷的信,不是终点,而是起点!

它是一个引子,一个需要用血脉和信念才能激活的惊天大阵!

我挣扎着站起来,从腰间摸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这是兵站里唯一还算完整的东西。

我没有丝毫迟疑,左手握刃,右手持柄,猛地在左臂那道陈年旧伤上,再次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这不是自残,这是开锁!

殷红的鲜血顺着刀刃,一滴滴地落入脚下的地缝。

当第一滴血渗入泥土的刹那,地底的金纹骤然亮了十倍!

紧接着,一阵无比熟悉的、富有节奏的蹄声,由远及近,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

哒,哒哒,哒……

是那头老骡子的脚步声!

我豁然抬头望向天空。

厚重的乌云,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清冷的月光如天河倒灌,倾泻而下。

月光之中,一条由无数萤火虫勾勒出的路径,凭空浮现。

它从我的脚下出发,蜿蜒着穿过群山,跨过江河,贯穿南北,而它的终点,赫然是万里之外,八达岭长城的最高那座烽火台!

通天邮路,成了!

我迈开脚步,踏上了这条光路。

脚下的感觉很奇妙,不似实体,却无比坚实。

而我每踏出一步,身后,便会悄无声息地多出一道身影。

第一个跟上来的,是个扎着羊角辫的盲童,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只用信纸叠成的蝴蝶。

我记得他,他的父亲战死沙场,是骡子把抚恤金和遗物送到了他家。

第二个,是个拄着拐杖、断了一条腿的老兵,他怀里抱着一封泛黄的家书,那是他母亲临终前,托骡子捎给远方儿子的,可惜儿子没等到,他这个当爹的却等到了。

第三个,是个提着一盏老旧灯笼的村妇。

第四个,是个背着书包的学童。

他们都曾受过一封信,听过一个故事,或者,做过一场关于远方的梦。

他们沉默地跟在我身后,手中或持纸蝶,或捧家书,或提灯笼,汇成一股无声的洪流。

队伍行至中途,一道青衫虚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身侧,与我并肩而行。

他冲我温和地笑了笑,点了点头,仿佛一位久别的故人。

是爷爷。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哭泣,只是默默地从怀中取出那封骡子的信,递了过去。

爷爷的影子接过信,没有看,只是珍重地、轻轻地放入自己怀中。

他一生都在等人,等一个回信。

今天,他等到了。

当天光即将破晓,雄伟的长城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我停下了脚步。

我身后,已是千军万马。

我缓缓转身,面向那一张张模糊而又坚定的脸,用沙哑到极致的声音说道:“今天起,我不再是护法,也不是什么首领……我只是,第一个听见他们说话的人。”

说完,我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从脚下开始,一点点化作金色的光点,随风升腾。

这些光点没有消散,而是主动汇入了脚下那条萤火之路,让这条贯穿天地的路径,变得更加明亮、更加璀璨。

我成了这条路上,最亮的一段。

在我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仿佛听到了万里之外,某个偏远山村的祠堂里,供桌上一块残破的玉佩,发出了一声轻微的震动,一个苍老而欣慰的声音回荡在空寂的梁柱之间。

“班,到齐了。”

长夜终尽,黎明已至。

那条横贯天际的金色邮路,在第一缕晨曦中隐去。

整个世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依旧寂静。

但在这份寂静之下,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不同了。

那沉寂了太久的、自人间通往九幽的古老道途,已被重新接续。

一场横跨阴阳两界的盛大点名,终于宣告结束。

遍布神州大地的无数香火青烟,那些千百年来只能随风飘散的思念与祈愿,在这一刻,仿佛都找到了回家的方向。

它们,正在静静等待着第一簇火星的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