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我带的不是剑,是口棺材(2/2)

赵铁锤猛地一颤,像是从噩梦中惊醒,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

他愕然地回头,伸手摸了摸后颈,随即脸色大变:“你……你想把我甩下?”

我点了点头,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你要活着,把她的命也带回去。”

他死死地盯着我,粗重的呼吸声在风中像破旧的风箱。

良久,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猛地扯下自己军大衣上那枚磨得发亮的铜星肩章,一把塞进我的怀里,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肋骨。

“你要是没回来……”他别过头,声音嘶哑,“这玩意儿,替我烧给桥底下那帮睡着的兄弟。”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我将韩九娘安置在一处背风的石穴里。

我用仅剩的精力,以断浊剑为引,在她周围布下了一道残缺的静渊阵,虽不能抵挡强敌,却足以让邪祟之物不敢靠近。

最后,我将断浊剑横放在她身前,剑尖朝外,剑身上铭刻的古老禹纹,在黑暗中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微光。

她额上那道帮她闭锁听觉的符箓微微发烫,长长的睫毛不停颤动,似乎在梦中也在与什么东西抗争。

我蹲下身,凝视着她苍白的脸。

我曾答应过她,要带她去看黄河入海,看那传说中的长河落日圆。

“你说过,钥匙不能丢。”我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可这一次,我想当那扇门。”

正当我准备起身离开时,一只冰凉的手忽然抓住了我的衣袖。

她没有睁眼,嘴唇却微微开启,吐出两个字,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让我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她说:“别走。”

我终究还是走了。

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时,我已独自走在荒原之上。

我的行囊里没有干粮,没有水,更没有对付邪祟的法器。

只有一口用粗黄麻布紧紧包裹着的榆木棺材,被我牢牢地绑在瘸腿老骡的背上。

那是昨夜,我用身上最后一点银元,跟渡口一个守着祖船的老船工换来的。

棺材很小,长不过五尺,窄得只够一个人蜷缩着躺进去。

赵铁锤以为我疯了,以为我是为韩九娘准备的后路。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是去战斗,是去赴约。

那口棺材,是我给自己订的。

风更大了,卷起漫天黄沙,将我的身影拉得又细又长。

远处的黄河涛声愈发清晰,如万马奔腾,如地龙翻身。

我能感觉到,我胸口那条赤脉的跳动,竟开始与那浩荡的河声,渐渐地,渐渐地,融为同一个频率。

下一刻,我脚下的大地,毫无征兆地,猛烈一颤。

这震动并非来自远处,而是源自我正下方,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无尽的深渊里,缓缓地,吸了一口长气。

我停下脚步,眯起眼睛望向河口的方向。

前路黄沙弥漫,遮天蔽日,可我却觉得,空气中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不再是单纯的风沙,里面裹挟着一种粘稠、阴冷、仿佛能渗透进骨头里的潮气,让四周的景物都开始变得扭曲和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