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她皮肉里藏着一口钟(1/2)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就这么死去。
那声无声的“快走”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但我的双脚如同灌了铅,死死钉在原地。
走?
我能走到哪里去?
风声鹤唳,环绕着我们的七双旧鞋停止了颤抖,那些从鞋中走出的战士幻影,在最后一声战歌消散的刹那,齐齐转身,朝着家的方向深深一躬,随即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黎明前的黑暗里。
那座由黑籽邪气织成的虚幻钟楼,也在一声不堪重负的脆响中,寸寸碎裂,化为乌有。
“九……九娘!”赵铁锤的声音打着颤,他像是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脸上写满了恐惧和茫然。
他看着自己安然无恙的双手,又看向倒在我怀里的韩九娘,这个铁塔般的汉子,眼眶瞬间就红了。
我根本无暇理会他,所有的心神都系于怀中之人。
我伸手探向她的鼻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她的身体冰冷得吓人,像一块刚从冬日河里捞出的石头,唯有那手臂上蛇形烙印的位置,却烫得惊人。
我颤抖着撸开她的袖子,那景象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只是一个狰狞烙印的地方,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黑色的漩涡,无数细如发丝的黑线从漩涡中心蔓延出来,像有生命的藤蔓,在她雪白的肌肤下疯狂生长,勾勒出一幅诡异而邪恶的图景。
那不是封印,更像是……一片被种下了魔种的土壤。
她没有消灭那颗黑籽,她只是用守墓人最后的血脉禁术,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更坚固的牢笼,将那即将脱缰的邪物,重新锁回了自己体内!
“噗——”韩九娘猛地咳出一口黑血,溅在我的胸口,腥甜中带着一股焦糊的恶臭。
她紧闭的双眼痛苦地皱起,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喉咙里发出压抑而痛苦的呻吟,像一头被困在陷阱里的幼兽。
我的心被狠狠揪住,一股无力的愤怒几乎要将我吞噬。
我耗尽心血布下的七魂照命阵,我赌上性命引以为援的战士执念,最终却只是将她推向了更深的深渊。
就在这时,怀中那块滚烫的玉佩再次灼烧着我的皮肤,仿佛在催促,在警告。
《河狱志》上那行刚刚浮现的字,每一个笔画都像烧红的烙铁,深深刻进我的脑海。
“河口沙陷,三日不开,则龙醒。”
河口……沙陷……龙醒……
一瞬间,所有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守墓人,钟奴种,龙喉,还有这该死的黑籽!
韩九娘的母亲说,“门关了,但钥匙不能丢”,韩九娘就是那把钥匙!
而现在,这把钥匙正在被锁孔里的邪锈腐蚀,一旦钥匙彻底毁掉,那扇名为“龙喉”的大门,就会彻底洞开!
这三日之期,既是龙喉开启的倒计时,更是韩九娘的催命符!
我猛地抬头,望向天边。
那片如同巨眼般的乌云,此刻已经压得更低,云层中隐隐有雷光翻滚,仿佛那沉睡的巨物,已经翻了个身,即将从千年的长眠中睁开双眼。
不行,我绝不能让这一切发生。
我抱起韩九娘,她的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又重得让我几乎喘不过气。
我看着她痛苦到扭曲的脸,看着她皮肤下蔓延的黑色纹路,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心中滋生。
移祸符画不了,七魂阵烧不尽,那是因为我的力量不够,这世间凡火也奈何不了它。
但《河狱志》既然提到了“龙喉”,那是不是意味着,这邪种的根源,也与那所谓的“龙”有关?
想要救她,想要阻止龙醒,或许只有一个办法。
我必须去河口,在三天之内,找到解开这一切的答案。
可怀里的她,身体已经烫得像一块烙铁,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息,生命的气息正在飞速流逝。
我抱着她,就像抱着一个即将熄灭的火种,而前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和一场注定要吞噬天地的风暴。
时间,正从我的指缝间无情地溜走。
舌尖上传来一阵焦炭般的灼痛,那半张与老骡共享感知的符纸在我口中化为飞灰。
眼前无数奔腾的地脉光影瞬间褪去,如同潮水般退回黑暗,只剩下扑面而来的、夹杂着沙砾的冰冷晨风。
我猛地呛咳一声,将那口滚烫的灰烬吐在地上,喉咙里满是精血燃烧后的铁锈味。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头瘸腿老骡长嘶一声,前蹄一软,竟是力竭般跪倒在地,粗重地喘着气,浑浊的眼珠里满是疲惫。
同息咒对它的消耗,远超我的想象。
“你他娘的……真下得去手!”赵铁锤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捂着被我燎伤的右耳,半边脸颊还残留着被火焰燎过的黑灰,眼神里有后怕,有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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