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王掌柜说,这味药该兑点人血(2/2)
那是一行被泪水浸染、字迹模糊的话:“此药需至亲血脉献祭,燃魂为火,方可激活无上药性。”
在信纸的边缘,一个稚嫩的名字被写下,又被重重地划掉,再写下,再划掉,反复数次,最后只留下一团浓重的墨迹。
我知道,那是王掌柜早夭的独子的名字。
三天后的深夜,北平城内,那家早已停业的药铺悄然亮起了一盏孤灯。
我手中的玉佩光芒流转,一幕清晰的景象浮现在我眼前。
王掌柜穿着一身崭新的寿衣,他小心翼翼地洗净双手,如同在进行一场最神圣的仪式。
他从一个紫檀木盒中,取出几根被红绳系着的、微微泛黄的孩童头发,小心翼翼地放入了药炉之中。
随即,他拿起一把锋利的银刀,没有丝毫犹豫,对着自己的手腕狠狠割下!
殷红的鲜血立刻涌出,他将手腕悬于一只陶罐之上,任由那滚烫的、承载着一个父亲所有思念与悔恨的鲜血,一滴滴落入罐中。
他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微不可闻的呢喃:“儿啊……你娘临死前说,咱老王家欠这世道一条命……今天,爹替你,替咱家,还上了……”
当最后一滴血落入罐中,与百年茯苓、蝉蜕金丝、青铜粉末彻底融合的刹那,整座炉灶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抽干了所有生机,竟在瞬间化为了一捧飞灰!
灰烬之中,唯有一粒漆黑如墨的药丸,静静地悬浮在半空。
药丸表面光滑如镜,却隐隐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气,更诡异的是,我仿佛从那药丸中,听到了一个孩童咯咯的笑声。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远在千里之外的上海方向,平静的海面上空突然狂风大作,乌云盖顶!
我通过玉佩与断龙钉之间微弱的感应,清晰地“听”到,那正在龙脉核心处缓缓成形的“天照之魂”,发出了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凄厉嘶吼,它那虚幻的身形开始剧烈扭曲,仿佛随时都会溃散开来!
王掌柜的献祭,竟直接动摇了伪神的根基!
我死死握住那枚仿佛还带着王掌柜体温的药丸,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去东海!
立刻!
马上!
然而,就在我准备动身的那一刻,手中的玉佩光芒再次一闪,映出的却不再是北平的药铺,而是小桃的身影!
她不知何时,竟独自一人登上了城西那座在战火中坍塌的钟楼废墟。
她瘦弱的身体在夜风中摇摇欲坠,却站得笔直。
她面朝北方,那是京城的方向,是华夏的心脏,随即,她双膝跪地,对着那片沉沉的夜幕,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紧接着,她从怀中抽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那是她姐姐唯一的遗物。
她抓起自己那头乌黑如瀑的长发,手起刀落,“咔嚓”一声,满头青丝尽断!
她没有哭,只是将那捧断发轻轻地、温柔地抛向了空中。
那些发丝在离手的瞬间,竟无火自燃,化作一道刺目的赤色符箓,带着一股决绝惨烈的气息,如流星般划破夜空,直直地朝着东方天际射去!
她的嘴唇清晰地开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我读懂了那三个字。
“替我唱。”
远处,一直默默守护着的阿福,望着天空那道即将消逝的红光,早已泪流满面。
他颤抖着手,轻轻按下了怀中那台老旧录音机的开关。
一阵悲壮而激昂的歌声,瞬间响彻了整个院落。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那正是小桃初见我时,录下的那段《岳母刺字》。
歌声响起的刹那,我体内的元婴与识海中的剑魄,竟前所未有地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嗡鸣声中,一个庄严、厚重、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声音,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在我灵魂深处响起。
那声音,不属于爷爷,也不属于玉佩中的任何一丝残魂。
它,来自脚下这片我誓死守护的土地。
“该你执剑了。”
我猛然抬头,望向东方,那道由小桃青丝所化的赤色符箓,已经化作一个微不可见的红点,正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决绝姿态,朝着波涛汹涌的东海怒涛,坠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