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把河底的债一笔笔算清(1/2)
晨雾带着刺骨的寒意,像一层薄纱笼罩着荒庙的断壁残垣。
我蹲在石阶上,用布巾仔细擦拭着罗盘铜面上凝固的血污,那血不是我的,是昨夜那个黑衣祭司的。
阿福哆哆嗦嗦地递来半块冷得像石头的饼子,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惊恐:“长羽哥,那个瞎子……昨晚那个瞎子,他真是冲着您来的?”
我没有抬头,指尖在罗盘上轻轻一划,感受着黄铜冰冷的质感。
我嗯了一声,从怀里摸出那块从祭司身上搜出的铜牌残角,递到他面前。
他看不懂,但我看得懂。
那上面用阴刻手法雕琢的细密暗纹,与我儿时在爷爷书房里偷看的一本禁书上描绘的日军特务机关“菊机关”的盐包封印,别无二致。
“他们不是简单地想利用楚寒舟的死来报复我。”我的声音有些沙哑,像被砂纸磨过,“他们等的就是一个由头,一个足以让整个县城、甚至整个战时后方都陷入混乱的‘民变’由头。只要乱起来,他们的毒盐就能堂而皇之地混进军需,从内部瓦解我们的抵抗。”
阿福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煞白。
我将铜牌收回,胸口贴着的家传玉佩依旧冰冷,但在我深吸一口气时,它却极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这是一种警告,一种提醒。
它在告诉我,沉船和水鬼只是表象,这场滔天大祸的真正根源,在岸上。
我们没有丝毫耽搁,立刻折返县城。
王掌柜的药铺是我们唯一的落脚点,他信得过我爷爷,自然也信得过我。
后院里,我按照爷爷笔记中的法子,设下了一座“引邪阵”。
三十六枚浸过黑狗血的铁钉,按照后天八卦的方位死死钉入地下,阵眼中央,埋下了一小撮从沉船打捞上来的苦魂盐粒。
这些盐,是无数冤魂的骨血所化,是最好的引子。
子时刚过,院子里凭空刮起一阵阴冷的旋风,吹得灯笼忽明忽暗。
阵眼处的泥土下,那撮盐粒猛地泛出幽绿色的磷光,竟丝丝缕缕地从土里钻出,在半空中缓缓凝聚成一个模糊的、瘦小的人影。
就是现在!
我左手托起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死死锁定住那道人影。
右手并指如剑,在左掌心狠狠一划,滚烫的鲜血瞬间涌出,我毫不犹豫地将血掌按在阵眼之上,口中低声诵念起《太虚引灵诀》的残篇。
这法诀能暂时安抚怨灵,让它们恢复一丝神智。
血气与怨气交织,那道人影渐渐清晰,五官轮廓依稀可辨。
片刻后,一个微弱、稚嫩的声音从光影中传来,竟是前些天我刚刚亲手超度的小盐豆。
“哥哥……救救我们……”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还有好多哥哥姐姐……他们都被困在码头的仓库里……他们的骨头……骨头被那些坏人……做成‘盐引符’了……”
话音未落,那道人影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瞬间溃散成无数光点。
阵法中央,只留下一缕黑色的怨气,如同一条细蛇,执拗地指向城西的方向。
当夜三更,我孤身一人潜入了城西那座废弃的盐栈。
这里曾是清末的官盐中转站,如今早已荒废,月光下,剥落的墙皮和腐朽的梁柱透着一股死气。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难以形容的腥甜味,让人闻之作呕。
我俯下身,借着月光仔细观察,惊骇地发现,库房的地砖缝隙里,竟然渗出了一层晶莹的盐霜。
我用手指捻起一点,黏腻湿滑,还带着一丝不正常的微温。
我心头一沉,从怀中掏出一包艾草灰,扬手撒在地上。
灰烬落地,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地面上瞬间浮现出无数扭曲挣扎的脚印,密密麻麻,层层叠叠。
那些脚印都未穿鞋履,大小不一,分明是无数孩童与妇人赤足奔逃时留下的!
就在我心神剧震之际,一股致命的寒意陡然从颈后炸起!
我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凭着本能向一旁翻滚。
嗤的一声,一枚通体漆黑、闪着诡异蓝芒的盐镖擦着我的耳廓飞过,死死钉入身后的木柱,镖尾竟然还在震颤,发出一阵毒蛇吐信般的嘶鸣!
黑暗中,三道人影缓缓走出。
为首的一人身披麻衣,头戴孝布,手中握着一管森白的骨笛,那双眼睛的位置,只有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他身上散发出的阴邪气息,比昨夜的黑衣祭司浓烈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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