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死孩子背上的送货单(1/2)

天刚擦亮,我背着阿福从义庄后门出来。

他的小胳膊勒得我脖子生疼,发顶还沾着昨夜地宫里的土屑,混着泪渍结成块。“神仙哥哥,”他抽抽搭搭地往我颈窝里钻,“我阿娘说...说等我回家,要煮酒酿圆子。”

我喉咙发涩,伸手替他抹了把脸。

晨雾里传来敲梆子的声音,是里正带着几个乡丁来接人了。

阿福他爹跑得鞋都掉了一只,见着孩子时扑通跪在青石板上,抱着阿福的腿哭出了声。

我蹲下身把阿福递过去,他却死死攥着我道袍的袖口,指甲几乎要抠进布纹里。“别怕,”我轻声哄他,“哥哥要去办些紧要事,等月亮升起来,给你送酒酿圆子的糖人。”

阿福他爹抹着泪给我作揖,我转身时,他突然喊住我:“道爷,那...那几个没找着的娃...”

我攥紧腰间的玉佩。

地宫第七口棺材里,七具小身子还裹着草席。

昨夜超度时,虎头鞋丫头攥着我的衣角不肯松手,说她娘给她绣的新花鞋还没穿。

义庄西厢房的门板吱呀作响,我抱出草席卷时,晨露打湿了裤脚。

七具尸身都瘦得只剩皮包骨,后颈处凝结着黑血——是柳半愚用阴烛抽魂时留下的。

我掀开最后一具的后背,指尖突然顿住。

一道极细的墨线从肩胛骨下延伸,像被针尖挑着绣上去的。

我把七具尸身依次摆开,草席在地上铺成北斗状。

当第七具的墨线与第六具的末端接上时,青石板上赫然显出幅歪歪扭扭的地图——箭头直指西市码头十三仓,旁边用朱砂点了个血星子。

“这是...”我倒抽口冷气,掀开最边上那具的衣襟。

胃囊里滚出颗芝麻糖丸,裹着的糖霜还没化尽,混着黑血黏成块。

我捏起糖丸凑近鼻尖,甜腻里泛着股腐味——像是掺了阴魂的怨气。

县城里卖这种糖丸的只有福满楼。

我换了身粗布短打,在药箱里塞了几味常见药材,扮作游方郎中蹲在街角。

几个妇人凑过来问头疼脑热的方子,我故意把话题引到元宵赠礼上。“福满楼的吴掌柜可积德了,”卖菜的王婶擦着汗笑,“每年都给穷家小娃发糖丸,说是讨个团圆彩头。”

她话音未落,我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来。

街角茶棚里,穿青布衫的男人正往这边张望,见我看过去,又低头拨弄茶盏。

子夜时分,福满楼的后厨飘着剩菜馊味。

我贴着墙根摸进柴房,灶台上还堆着没洗的碗碟,油垢在月光下泛着青。

暗格藏在灶膛最里边,我用指甲挑开砖缝时,指腹被什么硌了下——块包着油皮纸的铜片,揭开后是半本账本。

“货已收,童六,银三十两。”墨迹未干,最后一页画着个灯笼印记,红得像血。

我攥紧账本,后颈突然传来风响。

“小道士,”吴掌柜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半夜翻别人家灶膛,可不像出家人的做派。”

我转身时,他袖中滑出张黄符。

符纸泛着青黑,是日伪特务机关的拘灵咒——能把活人魂魄拘进符里,熬七天七夜当灯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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