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道士不下跪,只低头写字(2/2)

“那是什么!”

“天显灵了!”

日军统帅脸色煞白,他身旁一名身穿狩衣的阴阳师脸色大变,急忙从袖中抽出一张符纸,口中念念有词:“八纮一宇,妖邪退散!净心雷!”

一道惨白色的电光自他掌心射出,直奔空中的血字而去。

然而,那雷火在即将触碰到血字的瞬间,却像是遇到了某种无形的壁垒,猛地拐了个弯,不偏不倚,狠狠劈在了那尊鎏金神像高举的右臂上!

只听“咔嚓”一声巨响,那只手持玉清符令的鎏金手臂应声而断,带着一串火花从半空中坠落,重重地砸在祭坛上,摔得粉碎。

全场百姓都看呆了,连日军的刺刀都忘了。

他们自己的神,被自己的雷,劈断了手臂!

我脚下发力,身形如大鹏展翅,从藏身的暗处一跃而起,几个起落间,便已站在祭坛最高的一根石柱顶端。

狂风吹得我的衣袍猎猎作响。

我没有去看那些目瞪口呆的日军,而是举起右手,并指如刀,在左手掌心狠狠一划,五道血口瞬间裂开,鲜血喷涌而出。

我以掌为笔,以血为墨,对着那破碎的神像,在虚空中划下爷爷笔记中最狠、也最决绝的一道符。

“民怒为火,天不应,我自焚以照之!”

这一道符,并非向天借力,而是向人借力!

符文成型的刹那,我胸口的玉佩并没有如往常般大放光明,反而光芒一敛,吸收了四周所有的灵气,陷入了长达七息的短暂“假死”。

这是我的赌博!

我赌这朗朗乾坤,人心未死!

若万人共愤,便无需神器,也能自成焚天大阵!

一息,两息……祭坛下一片死寂。

难道我赌错了?

就在我心头一沉的瞬间,台下,那个昨天被鞭打的老农,颤颤巍巍地捡起一块碎裂的瓷碗,毫不犹豫地在自己满是老茧的手掌上划开一道口子。

他用血淋淋的手指,在肮脏的土地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两个字。

“不拜!”

这一点血色,仿佛是燎原的火星。

一个穿着学生装的年轻人,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衣襟上写下:“不拜!”

一个被抓来的劳工,用头撞向身边的石头,用额头流下的血,在地上写下:“不拜!”

紧接着,是商人、是妇人、是所有被压迫的中国人!

他们纷纷用自己的方式,用自己的鲜血,在地上、在墙上、在自己的身上,写下那不屈的两个字!

千万个“不拜”,千万道血痕,如野火般在人群中蔓延。

千万股微弱却坚韧的愿力,汇聚成一股洪流,疯狂地涌入我虚空画下的那道符文之中!

一道贯穿云层的血色光柱,以我为中心冲天而起,随后如天罚之剑,轰然斩落!

目标,正是那尊断臂的邪神像!

在凄厉的尖啸声中,鎏金神像从头到脚寸寸龟裂,最终被那股由万民怒火凝聚而成的力量,彻底焚毁成一地金色的粉末。

日军彻底溃败了,他们惊恐地看着这神迹般的一幕,丢盔弃甲,狼狈而逃。

劫后余生的百姓们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放声痛哭,哭声震天。

我从石柱上飘然落下,扶起跪在最前面的那位老农,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

“别跪了,站起来写字。”

我转身离去,韩九娘悄无声息地跟在我身后,低声说道:“刚才,你的玉佩停转了七息。”

我点了点头,轻轻抚摸着胸口恢复了温润的玉佩:“让它歇会儿。有些力量,得让出来路,让它们自己走一遍。”

远处,山林间传来隐约的喊杀声,那支神出鬼没的东北义军已经推进到了前线。

风中,隐约能看到他们的军旗,不知是哪个读书人,用炭笔在旗帜的角落添了一行小字:“小鼓咚咚响,道士带头闯。”

而在更深的山里,一座无人问津的荒废山神庙中,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正小心翼翼地把半截不知从哪儿捡来的鼓槌,当做高香插进了冰冷的香炉里,嘴里哼着不成调的调子,一遍又一遍。

雪原深处,我与韩九娘踏着残雪前行。

昨夜焚毁神像后,那股盘踞在山麓的邪气虽然散了那不成调的号声,那被惊醒的更庞大的邪恶,还在等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