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道士不下跪,只低头写字(1/2)

那号声像是某种古老祭祀的开场,余音未散,我眼前的景象便证实了我的猜想,只是其邪恶程度远超我的想象。

视线尽头,一座足以与山丘比肩的巨型祭坛拔地而起,青黑色的巨石垒砌,透着一股不属于这片土地的阴森。

祭坛中央,一尊鎏金神像高高耸立,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金芒,分明是日寇信奉的天照大神之相,可身上却诡异地披着一件宽大的汉地道袍,袍袖上绣着云纹八卦,一手竟还捏着我道门玉清一脉的符令。

这不伦不类的组合,简直是对华夏神明与先祖最恶毒的羞辱。

祭坛之下,扩音器里正用生硬的中文嘶吼着:“华夏气运已衰,龙脉断绝!唯有恭迎天照大神降临,方可免除刀兵水火之劫!”

我身边的韩九娘银牙紧咬,声音里带着一丝寒意:“好毒的计策,他们这是要把侵略,变成天意。”

我没有说话,目光死死地钉在那尊神像的脚下。

那看似坚实的地基,在我的望气术下纤毫毕现——那不是石头,那是九十九具身穿道袍的尸身!

他们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姿势被堆叠深埋,每个人的胸口,都死死地钉着一根碗口粗的桃木钉。

我认得那道袍的样式,正是长白山本地一个道门支脉的服饰。

他们,竟被日寇屠了满门,用作这邪神祭坛的奠基!

我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一股灼热的怒火从丹田直冲天灵盖。

祭坛外围,数千名百姓被日军的刺刀驱赶着,被迫朝着那尊不伦不类的神像跪拜。

人群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迟疑了片刻,腰杆挺得笔直,旁边一个日军军曹狞笑一声,手中长鞭带起一道破风声,狠狠抽在他背上。

那鞭子通体漆黑,鞭梢缀着铜刺,正是他们所谓的“驱邪鞭”,一鞭下去,老人背上立刻皮开肉绽,鲜血染红了破旧的棉袄。

“跪下!”军曹用蹩脚的中文吼道。

老人踉跄了一下,却依旧没有跪,反而朝着那神像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八嘎!”

刺刀寒光一闪,就要捅进老人的心窝。

强攻?

不行。

我若此刻冲出去,日寇必然会拿这数千百姓当做人质,只会造成更大的伤亡。

我的怒火在胸中翻滚,最终化为彻骨的冰冷。

我必须用我的方式,来解决这一切。

我缓缓从怀中摸出一块温润的玉佩,玉佩中心镂空,封存着一杆寸许长短、通体赤红的小笔。

这是我爷爷用三百根历经天雷的桃木芯,辅以无数珍材,炼了七七四十九天方才炼成的“千灵笔”。

此笔可书“活字”,字有其灵,能入人心,能动天地。

夜色如墨,我如一道鬼魅,避开所有哨兵,潜入了祭坛下方的地下水道。

这里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尸体腐烂和泥土混合的腥臭味。

我咬破指尖,将鲜血滴在地上,调和着那些浸透了道门先辈血肉的腐土,将其化作最深沉的墨。

以指为笔,以血土为墨,我在这四通八达的地下水道石壁上,用尽全身的力气,一笔一划地写下七个大字。

“你们信的神,说过救中国人吗?”

字迹写成的瞬间,血色便隐入石壁,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我知道,这七个字已经“活”了过来,它们会像幽灵一样,钻进每一个从这片土地上走过的人的梦里。

第二天清晨,祭坛周围的气氛变得异常诡异。

被圈禁的百姓中,有牙牙学语的孩童,在母亲怀里无意识地低声复述着:“神……救中国人吗?”有睡眼惺忪的老人,浑浊的眼睛里透出一丝迷茫,喃喃自语:“是啊,他……说过吗?”

这股无形的疑问,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蔓延。

日军的鞭子抽得更响了,却压不住那越来越响的低语。

仪式正式开始。

一个日军统帅,肥头大耳,趾高气扬地登上祭坛,展开一卷所谓的“神谕”,尖着嗓子宣读起来。

“天照大神谕示!尔等……”

他话音未落,天空骤然一暗。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高天之上,不知何时竟浮现出一行巨大的虚影,那不是神佛法相,更不是祥云瑞彩,正是我昨夜写下的七个大字!

每一个字,都仿佛是用鲜血写成,笔锋间燃起熊熊的赤色烈焰,将半个天空都映得一片血红。

全场死寂,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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