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战马?!(1/2)

风雪渐渐小了,但空气中的血腥味却还没散去,混杂着黑火药爆炸后特有的硫磺味,直往鼻腔里钻,那是战场独有的、令人作呕却又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的味道。

盐岗坡下的战场,此刻像是一幅被泼了浓墨重彩的残画。杨震的溃兵丢盔弃甲,为了逃命,连沉重的鸳鸯战袄都脱了扔在雪地里,赤红色的布料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像是一块块触目惊心的血斑。座山雕的马匪更是散得没影,只留下满地的尸体和还在痛苦嘶鸣的伤马。

沈云疏从石堡的台阶上走下来,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她手里提着那把尚未归鞘的连发手弩,呼吸间喷出的白气瞬间凝结在睫毛上,化作细小的冰晶。她没有在那堆叠的尸体旁停留,而是径直走向正在忙碌的战场清理队。

“别光顾着捡刀枪!”沈云疏的声音在清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静,“阿禾,带几个人去把所有的‘轰天雷’残片和未爆的哑弹回收,尤其是竹管上的编号,我要知道是哪一批次的引信受了潮。刚才有两枚雷没响,这要是搁在咱们头顶上,那就是要命的事。”

“知道了,云疏姐!”

阿禾此时正趴在一个被熏黑的雪窝子里,手里拿着一把长柄铁钳,小心翼翼地夹起一枚引信烧了一半却没炸的哑弹。小姑娘脸上没有丝毫恐惧,反而满是严肃的探究欲。她没有因为胜利而昏头,第一时间掏出随身的炭笔和小本子,借着火把的光亮记录着现场的数据:“引信受潮三成,燃烧中断,外层防水蜡涂层有龟裂痕迹……看来还得改进配方,现在的蜂蜡比例在极寒下太脆了。”

不远处,林栖正单膝跪在一辆被轰成碎片的“轒輼车”残骸旁。

他伸手握住那根深深扎入冻土的黑色短矛,手臂肌肉猛地隆起,低喝一声:“起!”

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那根带着暗银色光泽的“星铁”短矛被硬生生拔了出来。矛头依旧锋利如初,连一丝卷刃都没有,甚至在火把的照耀下流淌着一种冷冽的寒光,只是矛杆上沾满了已经冻结的红白之物。

“怎么样?”周砚走了过来。

他身上的铁甲已经解开了一半,露出了里面被汗水浸透的粗布单衣。右臂依旧被皮带牢牢固定在胸前,防止乱动加重伤势,但他用左手接过那根短矛时,动作却稳健得惊人。他在雪地上蹭了蹭矛尖的血迹,指腹轻轻划过锋刃,感受着那股透骨的寒意。

“好东西。”林栖难得地露出一丝赞叹的神色,眼神里透着股狂热,“穿透了两层牛皮、一层硬木,又穿透了两个披甲的人,扎进冻土半尺深,竟然毫发无损。这星铁,确实是神物。若是能多做几把匕首,近身搏杀便无人能挡。”

“可惜太少了,一共就这三十六根。”周砚叹了口气,随即正色道,“都收好了,这东西不能流落在外面。要是被识货的人捡去,咱们这杀手锏就暴露了。”

“放心,都在这儿了。”林栖指了指旁边铺开的一块帆布,上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回收回来的短矛,一根不少。

就在这时,一阵杂乱而兴奋的呼喝声从背风坳那边传来。

“云疏姐!周大哥!你们快来看啊!”

是石头的声音,透着一股子压抑不住的狂喜,像是发现了金山银山。

沈云疏和周砚对视一眼,快步走了过去。绕过一块巨大的岩石,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紧接着便是从心底涌上来的狂喜。

只见原本属于座山雕的那个背风坳里,挤满了马。

虽然没有四五百匹那么夸张,但也足足有九十多匹!

之前的连环爆炸虽然惊了马群,导致它们冲垮了杨震的步兵阵列,但在这种四周都是悬崖峭壁的峡谷地形里,受惊的马群根本跑不出多远,最后都本能地挤回了这个避风的死角。

这些战马此时大多因为疲惫和刚才的惊吓,正不安地打着响鼻,白色的雾气在坳子里蒸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马骚味和热气。

“我的个乖乖……”石岩扛着大铁锤走过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伸手想摸又不敢摸,“这得有一百匹吧?座山雕这是把老底都送给咱们了?这马看着比咱们村拉磨的驴可壮实多了!”

“准确说是九十二匹好马,还有十几匹腿折了或者炸伤了,救不回来,只能宰了吃肉。”

山猫从马群里钻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根套马索,身上带着一股浓烈的马骚味。他以前是最好的猎户,对牲口的习性最是了解,此时正一边安抚着一匹受惊的黑马,一边兴奋地汇报道:“云疏姐,发财了!这可不是一般的驮马,大多是北地口马,骨架大,耐寒。甚至还有二十来匹是以前边军流出来的河曲马,你看这胸肌,这蹄腕,稍微训一训就能上阵冲锋!”

沈云疏看着这些马,眼中闪烁着精光。

在古代乱世,马就是战略资源,就是机动力。栖雁坳之前虽然有些骡马,但大多是拉车的挽马,只能干粗活。这种正儿八经的战马,有钱都买不到。有了这近百匹战马,栖雁坳就能组建一支真正意义上的骑兵队,无论是侦察、突袭还是支援,效率都将翻倍。

虽然数量不算极其庞大,但这对于起步阶段的栖雁坳来说,无疑是一笔横财。

“山猫,这些马交给你和石头。”沈云疏当机立断,“不管是哄也好,那是骂也好,天亮之前,必须让它们老实下来。咱们没那么多草料,先把座山雕留下的辎重翻出来,有什么喂什么,哪怕是黑豆拌高粱米也得给我喂饱了。”

“放心吧云疏姐!”山猫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到了我手里,烈马也得变绵羊。回头我给您挑匹最好的白蹄乌,配您的身份!”

正说着,破刀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走了过来。

那人穿着一身有些破损的皮甲,头盔不知去向,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显然刚才没少吃苦头。

“沈大当……沈姑娘,这小子是个千总,刚才想装死混在尸体堆里,被我眼尖给揪出来了。”破刀此时满脸谄媚,手里提着一把还在滴血的鬼头刀。他这一战虽然吓得够呛,但在痛打落水狗的时候却表现得格外卖力,毕竟纳投名状这种事,要么不做,要做就得做绝。

沈云疏冷冷地看了一眼那个俘虏:“杨震呢?”

那千总哆嗦了一下,感受到周围一群人杀人般的目光,哪敢隐瞒,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都……都尉大人……不,杨震他手臂中了一箭,好像伤了骨头,被亲卫拼死护着往北逃了。说是要回黑风坳老寨休整。”

“秦老在哪?”沈云疏上前一步,声音陡然转寒,手中的手弩微微抬起,直指对方眉心。

“在……在老寨。”千总咽了口唾沫,吓得往后缩了缩,“杨震本想用那老头做人质,逼南山村就范,所以一直把他关在后营的地牢里。这次出来打仗,嫌带着累赘,就没带在身边。但……但他临走前交代,要是三天回不去,就……就撕票。”

沈云疏心中一紧,但面上不动声色。只要人不在乱军之中,就还有救回来的希望。三天,时间很紧,但也足够了。

“周大哥,这人怎么处置?”沈云疏转头看向周砚。

周砚上下打量了一番那个千总,目光落在他满是老茧的虎口上,那是常年握刀留下的痕迹。

“是条汉子,可惜跟错了人。”周砚淡淡道,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先押下去,让李老四看着。给他口饭吃,别饿死了。等咱们腾出手来,是杀是留,看他表现。现在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让他去把那些尸体都抬到下风口掩埋了,免得开春闹瘟疫。”

处理完俘虏,沈云疏转身看向一直站在外围,显得有些局促的破刀。

这个昔日的黑旗寨小头目,此刻看着栖雁坳众人熟练地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清点物资,那种井井有条的秩序感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这哪里是什么流民团伙,这分明比正规军还要像正规军。尤其是那个断臂的周砚,站在那里不用说话,那股子杀气就让人腿软。

“破刀。”沈云疏叫了他的名字。

破刀浑身一激灵,连忙躬身:“在!沈姑娘有何吩咐?”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