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懵逼和恐惧（1/2）

隧道深处的黑暗，不再仅仅是光线的缺失，而是一种具有粘稠质感的、拒绝一切的虚无。

那阵夹杂着呜咽的风声，仿佛成了某种指引，或者说，是一种无意识的、源于恐惧的排斥。

江南站在肮脏的站台边缘，凝视着那片黑暗。耳边的低语如同冰冷的蛇，缠绕着他的意志。

【犹豫了吗，我的容器？】 尼德霍格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的嘲讽，【面对这种层级的污秽与堕落，你的‘清洁本能’难道不该是第一时间将其抹除吗？还是说，你已经开始习惯这种肮脏了？】

“激将法很低级。”江南冷淡地回应，但他的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去。

并非因为激将，而是因为一种更深的、连他自己都厌恶的冲动——他需要确认，需要亲眼见证这极致的“无序”与“错误”，是否真的如尼德霍格所言，需要被“清理”。

或者说，他需要借此来确认，自己内心那套关于“洁净”的标准，究竟是否还有意义。

他没有再使用墓志铭。面对这片由龙王力量构筑的领域，粗暴的“抹除”可能会引发不可预知的连锁反应。他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走进去。

一步踏入黑暗。

预期的冰冷或阻碍并未出现，反而像是穿过了一层薄薄的水膜。周围的景象瞬间扭曲、变幻。站台的破败景象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不协调的，近乎荒诞的“日常”景象。

他站在一个类似地铁站大厅的空间里，但这里没有乘客，只有零星分布的、款式老旧的塑料座椅。

头顶的日光灯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光线忽明忽灭。空气中弥漫着薯片油炸食品的香气，混合着地铁站固有的霉味，形成一种古怪的氛围。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大厅中央，一个巨大的、仿佛从某个废弃商场搬来的显像管电视机，正播放着雪花信号严重的、不知哪个年代的动画片。电视前面，铺着一块脏兮兮的毯子。

毯子上，坐着两个人……或者说，两个龙类。

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运动服，盘腿坐着，怀里抱着一包超大包的番茄味薯片，正咔嚓咔嚓地吃得正香，眼睛盯着雪花屏幕，看得津津有味。

而她旁边，是一个……庞然大物。一个身形巨大、面容却带着几分稚气和呆滞的男性……或者说雄性龙类？

他蜷缩着坐在地上，几乎占满了毯子剩余的空间，手里也抓着一把薯片，正笨拙地、一颗一颗地往嘴里塞，目光同样痴迷地盯着电视屏幕，偶尔发出嗬嗬的、满足的低笑。

江南的出现，没有引起任何警觉。他们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看啊……】 尼德霍格的声音在江南脑海中响起，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刻骨铭心的鄙夷，【这就是大地与山之王。这就是我那曾经执掌山川权柄的‘孩子’。一个心智残缺，一个伪装幼小，像两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靠这些人类制造的垃圾食品和噪音来麻痹自己，苟延残喘。】

【何等丑陋！何等的……堕落！】 尼德霍格的意志如同寒流，冲刷着江南的感官，【将伟大的权柄浪费在这种可悲的扮演游戏上！这就是背叛我的代价！这就是失去完整性的终末！这样的存在，难道不是对‘秩序’最大的嘲讽吗？难道不该被彻底扫进历史的垃圾堆吗？！】

江南沉默地看着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他认同这里的“脏”，是精神层面的彻底无序和混乱，是比物理污垢更令他作呕的“不洁”。

但与此同时，一种极其荒谬的感觉涌上心头。这就是龙王？这就是黑王口中需要被“清理”的威胁？

就在这时，那个娇小的女孩，似乎终于察觉到了不速之客的存在。

她吃薯片的动作停了下来，缓缓地、有些僵硬地转过头。

当她的目光落在江南身上，或者说，是落在江南身上那件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一尘不染的白色衣物，以及感受到他体内那股虽然被极力压制、却依旧让她的灵魂都在颤栗的熟悉气息时……

女孩——夏弥——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那是一种极致的懵逼，仿佛看到了宇宙法则在自己面前崩塌。

她嘴里的薯片碎屑都忘了咽下去，眼睛瞪得溜圆，手里的薯片袋“啪嗒”一声掉在了毯子上。

紧接着，懵逼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喻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想要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因为腿软而直接瘫坐在地，只能用手肘撑着地面，惊恐万分地向后蹭去。

她旁边的庞然大物——芬里厄，似乎也感受到了姐姐的恐惧和那股可怕的气息。

他停止了吃薯片，发出不安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声，巨大的身体试图缩起来，躲到夏弥的身后，尽管他的体型决定了这根本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