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寂海跃迁与凋零之影（2/2）

陆沉野摇摇头，示意自己还好。他抬头望向那片无尽的灰烬之雾和泡沫之海，左眼金火微微跳动，右眼暗蓝旋涡缓慢扫描。“这里……很‘空’……但又不是纯粹的虚无……那些泡沫……破灭的瞬间……有东西……被‘记录’下来……又立刻被‘抹除’……”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显然是观测者烙印在被动工作，“仲裁庭的坐标……指向感……在这片环境里……变得更模糊了……但好像……又更‘清晰’了……”

这矛盾的说法让林晚宁不解。

“清晰是指……方向感明确？”看门人问。

“不……不是方向……”陆沉野皱眉，似乎在努力捕捉那种感觉，“是‘存在’本身……那个坐标代表的东西……在这片以‘寂灭’为主题的区域里……其‘存在’本身就构成了最大的‘异常’……就像一个纯黑画布上的白点……即使看不见具体位置……也能感觉到‘那里有东西’……”

他抬起手，指向泡沫之海的深处，某个大致的方向。“那边……‘异常感’……最强。但距离……无法估算。而且……”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我感觉到了……别的‘注视’。”

“别的注视？”林晚宁心中一凛。

“不是‘摇篮’的裁决者……也不是苍白领主的气息……”陆沉野仔细感应着，“更冰冷……更……‘格式化’……有点像那个Ω缓冲区系统的感觉，但……更加古老和……‘权威’。”

古贤者协议仲裁庭？还是……这座“寂灭之海”本身可能存在的某种古老监控机制？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好消息。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不凋花’遗址，弄清楚那里到底有什么，然后离开。”林晚宁下定决心，“沉野，你能带路吗？凭那种‘异常感’。”

陆沉野点点头，挣扎着站起。“可以试试……但我的状态不稳定，可能随时需要停下来调整。而且，在这片区域移动，需要非常小心。那些泡沫……不仅仅是景观。”

他示意众人看向不远处一个正在缓慢膨胀、直径约数十米的巨大灰白色泡沫。在观测者烙印的视角下，可以隐约看到，那泡沫的表面并非光滑，而是映照出无数破碎、扭曲、正在迅速澹化的景象片段——那似乎是某个消亡文明最后的城市剪影，又像是某个生命体临终前的记忆闪回。当泡沫膨胀到极限，即将破灭时，其内部那团深邃的黑暗，会散发出一种极其短暂的、却仿佛能吸引灵魂的“引力”。

“不要靠近任何泡沫，尤其是大的。”陆沉野警告，“它们破灭时的‘终结’气息，对活性能量体和意识结构有直接的侵蚀和同化作用。而且，有些泡沫内部，可能封存着更危险的东西——被寂灭过程捕获的‘时空碎片’或‘规则残响’，一旦释放，后果难料。”

他们开始在这片诡异死寂的世界边缘跋涉。脚下流动的灰色“砂砾”带来一种虚浮不定的感觉，每一步都需要格外小心。周围除了泡沫生灭的微弱声响和灰烬之雾的无声流淌，再无其他动静。绝对的寂静反而成了最大的压力，不断挤压着人的神经。

陆沉野走在最前面，依靠着那种对“异常存在”的模糊感应指引方向。他的状态时好时坏，有时能清晰地指出路径，有时又会突然停下，按住额头，露出痛苦的神色，显然是体内的烙印平衡再次受到环境或那无形“注视”的干扰。林晚宁紧随其后，时刻准备搀扶他，贤者烙印的力量虽然微弱，却始终散发着温润的守护之意，像一层薄纱，稍稍隔绝着环境中无所不在的“寂灭”侵蚀。

看门人则不断扫描着周围环境，记录着物理参数的变化和任何异常能量读数的出现。冥的阴影在这里几乎无法展开，寂灭环境对“阴影”这种介于虚实之间的存在压制极大，他只能维持着最低限度的形态，贴在众人脚下，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警戒。

不知走了多久，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周围的景象一成不变，灰雾，泡沫，死寂。只有陆沉野感应中那“异常存在”的感觉，在极其缓慢地增强。

终于，在绕过一片由无数小型泡沫构成的、如同坟冢般的区域后，前方的景象出现了一丝变化。

灰烬之雾似乎在这里变得稀薄了一些。而在雾气的后方，泡沫之海的“海面”上，出现了一片相对“平静”的区域。那里的泡沫数量明显减少，大小也均匀得多，而且破灭的频率似乎更低。

在这片平静区域的中心，隐约可见……一点极其微弱的、与周围灰白死寂格格不入的色泽。

那是一种非常暗澹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暗金色。

随着他们靠近，那点暗金色的轮廓逐渐清晰。那似乎是一小片……“陆地”？或者说，是一块从泡沫之海中“浮”出来的、由某种暗金色晶体构成的平台碎片。碎片不大，直径不过二三十米，边缘参差不齐，表面布满了裂痕和侵蚀的痕迹。而在平台的中心，生长着一株……植物？

那植物同样呈现出暗金色的光泽，形态奇异，主干扭曲如虬龙，质地非金非玉，更像是某种凝固的能量结晶。它没有叶子，只在枝干的末端，凝结着几朵极其微小、同样呈现暗金色、却仿佛透明般的“花苞”。这些花苞紧紧闭合着，没有丝毫生气，如同精美的雕塑。

但正是这株奇异的暗金色植物，散发着一股与整个“寂灭之海”截然不同的气息——那并非生机，而是一种极致的“凝固”、“永恒”与“不朽”的意韵，仿佛将某个瞬间，某种状态，强行锚定在了这万物归寂之地，抵抗着时间的流逝和终结的侵蚀。

“不凋花……”林晚宁喃喃道。这就是仲裁庭指令中提到的“不凋花”遗址？如此微小，如此……脆弱？

陆沉野死死盯着那株植物和它下方的平台，左眼金火和右眼暗蓝旋涡同时加速运转。他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脸上露出极其复杂的神色——有困惑，有恍然，有警惕，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

“就是这里……‘异常’的源头……”他低声道，“但……不对……这不完整……这只是……‘影子’……或者……‘墓碑’……”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那株暗金色的“不凋花”，似乎感应到了他们的靠近，其中一朵紧闭的花苞，忽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圈肉眼可见的、暗金色的涟漪，以那朵花苞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扫过了整个平台，也扫过了刚刚踏上平台边缘的林晚宁等人！

没有冲击，没有伤害。

但在被涟漪扫过的瞬间，林晚宁感觉自己的贤者烙印猛地一震！一股庞大、破碎、充满了古老岁月气息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强行涌入了她的意识！

与此同时，陆沉野闷哼一声，双手猛地抱住头部，眉心和胸口的烙印同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他体表那脆弱的平衡瞬间被打破，金色、暗蓝、暗紫、灰白……数种光芒再次开始疯狂冲突、闪烁！

而看门人则发出了尖锐的警报：“检测到超高强度信息污染及规则共鸣！来源：疑似‘古贤者协议-永恒锚点’残留体！警告：目标体内多重协议印记被强制激活共鸣！稳定性急剧下降！”

暗金色的涟漪缓缓平息。

那朵颤动的花苞，似乎耗尽了力量，重新归于沉寂，甚至颜色变得更加暗澹。

但林晚宁的脑海中，却多了一幅幅破碎而震撼的画面，耳边也回响起无数混杂的、充满绝望与决绝的古老低语——

她“看到”了，在无比久远的过去，数位顶天立地的古贤者身影，站在这片尚未完全化为“寂灭之海”的荒芜边界。他们围绕着一株真正生机勃勃、绽放着温暖金光的奇异植物——那才是真正的“不凋花”，一种据说能贯通生死、锚定时光、维系“可能性”的宇宙奇物。

她“听到”了他们悲壮的争论与最后的决定：为了在必将到来的、席卷所有试验场的“大收割”与“真实侵蚀”中，保存最后一丝“超脱”与“回归”的火种与路径，他们必须做出牺牲。他们将以真正的“不凋花”为核心，结合所有人的力量与部分本源，在此地设立一个终极的“永恒锚点”与“协议仲裁庭”，使其超脱于“摇篮”系统之外，成为监督者、裁决者，也是最后的避难所和指引灯塔。

然而，计划出现了致命的偏差。在仪式最关键的时刻，一股无法形容的、来自“真实之外”的恶意力量突然降临干预！真正的“不凋花”在对抗中严重受损，近乎枯萎。古贤者们拼死抵抗，最终只能将残存的“不凋花”本源与仲裁庭核心协议，强行封印并放逐到了无法探知的深层维度，只留下眼前这个由残余力量构成的、徒具其表的“影子”或“墓碑”，作为信标，也作为警告。

而这个“墓碑”中残留的信息显示：真正的“不凋花”遗址的坐标，被分割成了数份，分别隐藏在几处特定的“关键遗产”深处，只有集齐所有遗产共鸣，并满足特定条件，才能重新定位并开启。

他们此刻所在的，只是信标，是空壳，是诱饵！它被设立在此，就是为了吸引像他们这样追寻“不凋花”和“仲裁庭”的后来者，并通过信息冲击，激活他们身上相关的印记，从而……进行某种“筛选”或“标记”！

更可怕的是，信息流中明确警告：这个信标本身，也已经被那股恶意力量留下了隐秘的“后门”和“追踪印记”。任何激活它、接收其信息的个体，都会被标记！

“我们……被标记了……”林晚宁从信息冲击中回过神，脸色惨白。

而陆沉野的状态更加糟糕。他半跪在地，体表光芒疯狂闪烁冲突，七窍甚至开始渗出一丝丝混杂着多种色泽的能量光雾。他抬起头，看向林晚宁，眼中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一丝清明，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坐标……碎片……遗产共鸣……陷阱……快……离开……它们……要来了……”

话音未落，众人脚下的暗金色平台，忽然剧烈震动起来！

平台边缘开始崩解，化为灰色的尘埃融入泡沫之海。而那株“不凋花”的影子，也开始迅速枯萎、风化。

与此同时，上方原本稀薄的灰烬之雾，忽然开始疯狂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旋涡中心，一点深邃的、比周围灰暗更加浓郁的黑暗，正在迅速扩大，散发出冰冷、贪婪、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恐怖意志！

而在这“寂灭之海”遥远的不同方向，林晚宁和陆沉野身上的裁决烙印、观测者烙印，同时传来了清晰的、令人心悸的刺痛感——那是被更高优先级存在锁定和召唤的感觉！

来自“摇篮”的审判，来自“仲裁庭”虚影的吸引，以及……来自那“噬界之影”通过信标后门传递而来的、冰冷的觊觎目光……

全部在这一刻，被引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