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寂海跃迁与凋零之影（1/2）

蜂巢维护通道的黑暗仿佛没有尽头，只有失重感和冰冷气流提醒着他们仍在上升。林晚宁紧抱着昏迷的陆沉野，贤者烙印提供的微弱感知在绝对的黑暗中延伸，如同盲人的手杖，谨慎地探知着周围环境。看门人的幽蓝扫描光束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灯塔，映照出管道内壁斑驳的痕迹和偶尔掠过的、早已失效的标识牌。冥的阴影则完全融入黑暗，只有一丝极淡的警戒意念萦绕在周围。

“检测到前方结构变化。”看门人的电子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管道直径扩大，出现分岔和连接舱口。根据先前获取的蜂巢结构碎片信息及目标坐标方向推算，我们正在接近蜂巢Ω分区的外围缓冲层与主结构外壳之间的夹层区域。那里可能存在尚未被完全冻结的、连接外部的废弃接口或应急出口。”

林晚宁精神一振。终于要接近边缘了。“能找到适合启动跃迁协议的地点吗？”

“需要进一步探查。‘灵能回响’中获取的残缺空间协议对启动环境有一定要求，需要相对稳定的空间结构和足以撕开临时裂隙的基础能量源。”看门人回答道，“根据协议碎片信息，类似古老设施的边缘缓冲层，有时会保留一些用于紧急物资传递或人员疏散的‘锚点’，这些锚点通常与外部空间存在较弱的固有连接，可以作为跃迁的初始支点。”

他们继续向上。又过了仿佛漫长的时间，前方豁然开朗。管道连接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半球形空间。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型的中转舱，墙壁上布满了各种早已熄灭的控制面板和密封的圆形舱门，有些舱门上还残留着模糊的编号和危险警示符号。地面和天花板上都有固定环和牵引轨道，显示这里曾用于货物转运。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灰尘和金属锈蚀气味，但奇异的是，这里的“冻结”感似乎比下面弱了一些，空气中甚至能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来自外部虚空的“流动”感。

“就是这里了。”看门人扫描着四周，“空间结构相对独立，与蜂巢核心的冻结力场耦合度较低。检测到西南侧第三号舱门后方，有微弱的空间褶皱反应，疑似是未完全坍缩的古老锚点残留。”

他们来到那扇舱门前。舱门厚重，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氧化物，手动转轮早已锈死。看门人释放出切割光束，小心地熔断了门锁结构。林晚宁和冥合力，才将这扇沉重的门缓缓推开一道缝隙。

门后并非通道，而是一个更加狭小的封闭隔间，里面空无一物，只有正对门口的墙壁上，镶嵌着一块大约一人高的、表面布满细密裂纹的暗灰色晶体板。晶体板此刻毫无光泽，如同死物，但看门人的扫描显示，其内部残留着极其微弱的、规律的空间波动，正是那种“锚点”的特征。

“就是它。”看门人确认道，“这块‘空间稳定晶体’是古老锚点的核心。虽然破损严重，但其基础结构仍在，可以作为残缺跃迁协议的‘发射基座’。不过，启动协议需要注入足够引发空间共鸣的能量，并精确计算落点坐标，避免被直接抛入虚无或撞上空间碎片。”

林晚宁将陆沉野小心地放在一旁，让他靠墙坐下。他的呼吸依旧微弱但平稳，眉心和胸口的烙印光芒暗澹，处于一种脆弱的平衡中。她必须尽快行动，在他体内的协议冲突再次被激活前离开。

“需要多少能量？坐标如何设定？”林晚宁问。

看门人快速计算：“以当前晶体状态，要撕开一条足以容纳我们通过的临时跃迁裂隙，至少需要相当于你全盛时期混沌权柄三成左右的能量爆发。坐标设定……我们只有仲裁庭广播的大致坐标——‘摇篮’第六星璇，‘原始生态保留地-γ’，‘寂灭之海’边缘，‘不凋花’遗址。这个描述过于笼统，直接跃迁至精确地点的概率低于0.07%。建议将跃迁终点设定在‘寂灭之海’边缘区域的某个相对‘平静’的坐标区间，抵达后再进行搜寻。”

风险很高。能量消耗巨大，落点不确定，目标区域还是已知的高危禁区。但别无选择。

“我剩下的力量……可能不够。”林晚宁感受着体内近乎干涸的混沌能量和虚弱的贤者烙印，眉头紧锁。

“我可以提供一部分逻辑能量进行辅助稳定和坐标微调。”看门人道，“但主要引发空间共鸣的‘冲击力’，必须由具备足够‘变量特性’和‘规则亲和性’的力量完成。你的混沌权柄是最佳选择。或者……”它扫描了一下昏迷的陆沉野，“他体内处于平衡僵持状态的多重力量，如果能在受控状态下释放一小部分，其混合特性可能产生更强的空间扰动效应……但风险不可控。”

动用陆沉野的力量？在他意识不清、体内平衡极不稳定的情况下？林晚宁立刻摇头：“不行，太危险了。我用剩下的力量，应该可以勉强一试。看门人，你全力辅助稳定和计算。冥，注意警戒，防止跃迁波动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她走到那块暗灰色晶体板前，盘膝坐下，闭上双眼。精神沉入意识深处，试图从那近乎枯竭的混沌本源中，再压榨出最后的力量。贤者烙印微微发热，传递来一丝温润但同样微弱的力量，与混沌能量艰难地融合。

过程比想象中更痛苦。每一次抽取力量，都仿佛在撕裂灵魂。暗紫色的混沌光华在她体表艰难地亮起，如同风中之烛，明灭不定。她将所有力量汇聚于双手，按照看门人传输过来的、基于残缺协议推导出的启动符文和频率，缓缓按向那块冰冷的晶体板。

接触的瞬间，晶体板猛地一震！表面的裂纹中迸发出丝丝缕缕不稳定的灰白色光芒！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疯狂地抽取着她注入的能量！林晚宁咬紧牙关，竭力维持着能量输出的稳定和符文结构的完整。

看门人将幽蓝光束连接到晶体板侧面，全力计算和微调着空间参数，同时释放出自身的逻辑能量，如同润滑剂般，试图让这濒临崩溃的古老装置运转得更平稳一些。冥的阴影则覆盖了整个小隔间的入口，尽可能屏蔽内部越来越强烈的能量波动。

嗡——

晶体板发出的灰白光芒越来越盛，开始在板面前方的虚空中扭曲、旋转，逐渐形成一个直径约两米、边缘不断抖动撕裂的灰白色旋涡！旋涡内部光影扭曲，看不清任何景象，只有狂暴的空间乱流气息从中涌出，吹得林晚宁长发飞舞，衣衫猎猎作响。

“裂隙正在形成！稳定性37%……持续注入能量！”看门人急促报告。

林晚宁感觉自己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意识开始眩晕。还不够！稳定性太低，这样强行进入，很可能被空间乱流撕碎！

就在她几乎要坚持不住时——

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一股精纯、稳定、却又带着一种奇异包容感的能量，顺着那只手流入她的体内。这能量并非单一属性，而是极其微弱地融合了金色意志的坚韧、观测权限的解析、混沌的演化、甚至一丝被高度驯化的苍白否定特性！虽然每一种都极其稀薄，但它们的混合，却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稳定”与“调和”效果，瞬间补充了林晚宁的消耗，并且让她注入晶体板的能量变得更加凝练和有序！

林晚宁猛地回头。

陆沉野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单膝跪在她身后。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眼神却恢复了清明，左眼金火平稳燃烧，右眼暗蓝旋涡缓慢转动，虽然深处依旧能看到疲惫和挣扎，但不再有那种被协议控制的冰冷非人感。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显然维持这种输出对他也是巨大的负担，但他紧抿着嘴唇，眼神坚定。

“沉野？你……”

“快……没时间解释……”陆沉野的声音依旧沙哑，但语气急促，“我的状态……维持不了多久……烙印还在底层躁动……仲裁庭的坐标像噪音一样挥之不去……趁现在……我还能帮忙……完成跃迁！”

他没有多说，但林晚宁瞬间明白。这是他凭借刚恢复的一丝本我主导，强行调和了体内那些危险的力量，将它们转化为相对“安全”的辅助能量。这是在刀尖上跳舞，随时可能打破那脆弱的平衡，再次引发失控。

但此刻，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林晚宁不再犹豫，借着陆沉野传来的混合能量，勐地将最后的力量连同清晰的意念——那个“寂灭之海”边缘的坐标区间——轰然注入晶体板！

“嗡——轰！！！”

灰白色的旋涡猛地膨胀、稳定，化作一个边缘闪烁着危险电弧但结构相对完整的椭圆形光门！光门内部，景象依旧模糊扭曲，但已经能隐约看到一片深沉、空旷、仿佛有无尽灰色迷雾涌动的诡异空间背景！

“裂隙稳定度提升至61%！可以进入！但持续时间不会超过十五秒！”看门人大喊。

“走！”陆沉野低喝一声，率先搀扶起几乎虚脱的林晚宁，冲向光门！看门人和冥紧随其后！

跃入光门的瞬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剥离和撕裂感。仿佛身体和意识都被丢进了高速旋转的离心机，又被无数冰冷的砂纸反复摩擦。周围是疯狂闪烁、毫无意义的色块和光影线条，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在这里彻底混乱。

陆沉野紧紧抓着林晚宁的手，他体内那股混合能量形成了一个薄弱的护罩，勉强抵御着最狂暴的乱流冲击。看门人不断修正着跃迁路径，冥的阴影则如同胶水般黏连在众人周围，防止被乱流冲散。

这短暂的十几秒，却仿佛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点稳定的“出口”亮光！

“准备撞击！”看门人警告。

下一刻，他们如同被巨浪拍上岸的鱼，猛地从光门中被“吐”了出来，重重地摔落在……

一片无法形容的“地面”上。

触感并非坚硬，也非柔软，而是一种诡异的“空”与“实”的交织。脚下像是踩在极其细密、不断流动的灰色砂砾上，但又仿佛踩在凝固的、冰冷的光影里。重力感很微弱，方向感也极其混乱。

林晚宁挣扎着爬起来，第一时间看向周围，然后……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几乎忘记了呼吸。

这里就是“寂灭之海”的边缘。

没有天空，或者说，天空就是一片无边无际、缓缓翻涌流动的“灰烬之雾”。这雾气并非真正的烟尘，而是由某种极其细微的、介于物质与能量之间的“寂灭颗粒”构成，它们无声地流淌、碰撞、湮灭，散发出一种吞噬一切光线、声音、乃至生机的绝对死寂感。雾气中偶尔会闪过一道极其暗澹的、不知源自何处的苍白闪电，照亮下方更加诡异的“海面”。

所谓的“海”，也并非液体。那是一片广袤无垠的、由无数灰白色“泡沫”构成的“平面”。这些“泡沫”大小不一，小的如拳头，大的如同山峦，它们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生成、膨胀、破灭，周而复始。每一个泡沫破灭的瞬间，都会释放出一小片更加深邃的黑暗和一丝微弱的、令人灵魂颤栗的“终结”气息。整片“泡沫之海”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与上方的灰烬之雾融为一体，构成了一幅宏大、单调、却又充满诡异美感的末日图景。

这里几乎没有能量波动，没有规则扰动，甚至连“时间”都仿佛变得粘稠而缓慢。一切都在走向沉寂，走向最终的“无”。这就是“寂灭之海”，万物归墟的预演场，连“摇篮”系统都将其列为不可轻易踏足的高危禁区。

“坐标确认。我们位于‘寂灭之海’东部边缘区域，距离仲裁庭广播中‘不凋花’遗址的推测坐标……仍有相当距离，且方向不明。”看门人迅速分析着环境数据，“此地物理常数极端异常，常规探测手段效果极差，能量恢复速度降至正常空间的千分之一以下。长期滞留风险极高。”

林晚宁收回震撼的目光，看向陆沉野。他正半跪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刚才维持能量输出和抵御跃迁乱流显然耗尽了他刚恢复的一点力气。他眉心的观测者烙印和胸口的裁决烙印，在这片极端死寂的环境中，光芒似乎变得更加暗澹，但那种“活性”并未消失，反而像是被环境压制后，变得更加内敛和……“敏感”？

“你怎么样？”林晚宁扶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