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为了女儿（2/2）

爷叔先把散落的衣服分门别类，外套、内衣、袜子分开摆放，厚重的毛衣卷成紧实的圆筒，塞进行李箱的角落，轻薄的衬衫叠得方方正正，码在中间层。化妆品被他按照使用顺序放进化妆包，瓶瓶罐罐之间用软布隔开，避免磕碰。他动作麻利，手指灵活得不像个六十岁的老人，要是搁以前担任市领导时，他连自己的公文包都很少亲自整理，更别说打包行李了。

卫生间的水声停了，陈程走了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肩上。她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牛奶和面包，胡乱啃了几口，眼神却一直盯着墙上的挂钟。时针一点点挪动，终于指向了八点。她放下牛奶盒，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几下，拨通了令狐的电话。

“喂。” 令狐的声音苍老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

“是我，陈程。” 陈程的声音有些颤抖，“我要带着我的闺蜜一起走，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接着传来令狐的声音：“你让你爸接电话，我跟他说。”

爷叔心里一紧，快步走过去接过手机，下意识地关掉了免提。他把手机贴在耳边，听着令狐在那头低声说着什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一味地点头，嘴里重复着 “嗯嗯嗯”。陈程站在一旁，看着父亲紧绷的侧脸，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 她太清楚令狐的为人了，那个老狐狸从来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他提出的条件，恐怕不是父亲能承受的。

挂了电话，爷叔一言不发，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他把最后一件外套叠好放进箱子，拉上拉链，又拿起旁边的小包，把证件、银行卡和现金一一塞进去。很快，两个大行李箱和一个小包就整齐地摆在了门口，箱子上的拉链拉得严丝合缝，提手处还细心地缠了布，防止勒手。

“丫头，路是自己选的，去吧。” 爷叔转过身，看着女儿，声音里满是不舍，“其他事，交给老爸处理就好。”

“爸，你答应他什么事情了？” 陈程再也忍不住，眼泪 “唰” 地一下流了下来，她抓住父亲的胳膊，哽咽着说，“那老狐狸，以前就坑过你，你知道嘛？当年要不是他给你下套，你也不会……”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可爷叔心里比谁都清楚。

“那些都过去了。” 爷叔抬手擦了擦女儿脸上的眼泪，自己的眼眶也红了，泪水顺着眼角的皱纹往下淌，“眼下你才是爸爸最重要的。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爸做什么都愿意。”

陈程趴在父亲的肩膀上，哭得泣不成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塞到爷叔手里：“这个袋子里，是我港城新房的产证，前段时间，我已经把它改成了姆妈的名字。” 她哽咽着，手指紧紧攥着父亲的手，“爸爸你拿着，千万不要动这套房子，它是我的合法收入买的，就当我给你和妞妞的吧。”

爷叔接过信封，指尖传来纸张的凉意，他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地说：“你先去云南，到那边，会有人接应你。路上注意安全，到了地方给我报个信。”

“嗯。” 陈程用力点头，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塞进包里，“对了，爸，这封信你帮我交给李娜，一定要亲手交到她手上。”

爷叔接过信，小心翼翼地放进衣兜，贴身收好。陈程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家，眼神里满是留恋，可她知道，自己没有回头路了。她拿起手机，拨通了蓝可心的电话：“可心，你现在立刻收拾东西，我们在机场汇合，具体哪个航站楼，我到了再告诉你。”

挂了电话，陈程拎起小包，爷叔则弯腰提起两个大行李箱。电梯里，父女俩并肩站着，谁都没有说话，只有电梯运行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到了一楼，爷叔把行李箱放在地上，看着女儿：“丫头，走吧。”

陈程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小区门口走去。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灌了铅，可她不敢回头，她怕一回头，就再也没有离开的勇气。爷叔站在原地，看着女儿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雨雾里，那粉色的拖鞋、乱糟糟的头发，还有哭红的眼睛，都深深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春雨还在下，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衬衫，可他却感觉不到冷。他想起女儿小时候骑在他脖子上的样子，想起她第一次学骑自行车时摔倒的模样，想起她考上大学时兴奋的笑脸…… 那些温暖的回忆和眼前的离别交织在一起，像一把钝刀，在他心上反复切割。他不知道这一去，父女俩是否还能再见，也不知道自己答应令狐的条件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可他不后悔 —— 为了女儿，他愿意付出一切。

爷叔站了很久，直到女儿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了，才缓缓转过身，提起地上的自行车，一步一步走进了茫茫的雨雾里。自行车碾过积水的声音，在寂静的清晨里，显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