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力挽狂澜(上)(1/2)
温明远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喉咙的灼痛中恢复意识的。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疠所内那间属于他的、简陋的草棚里。阿树趴在床边睡着了,眼圈乌黑,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窗外天光已大亮,疠所内的喧嚣似乎平息了许多,但仍能听到压抑的呻吟和医徒们忙碌的脚步声。
他尝试动弹,全身却如同被碾过般酸痛无力,尤其是胸口,呼吸时带着隐隐的闷痛。低热依旧缠绕不去,但意识却比昏迷前清明了许多。
“师父!您醒了!”阿树被他的动静惊醒,惊喜地抬起头,声音沙哑。
“我……昏了多久?”温明远声音微弱。
“快六个时辰了!”阿树连忙端来温水,小心地喂他喝下,“您当时直接就倒下去了,吓死我们了!何大夫那边情况稳住了,其他几个最重的病人,用了您开的方子,也都缓过来了……师父,您感觉怎么样?”
温明远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或者说,此刻身体的状况已不容他过多关注。“扶我起来……外面情况如何?”
阿树拗不过他,只得小心翼翼地扶他坐起,在他身后垫上被褥。“情况暂时稳住了。您昏迷这段时间,我们按照您之前定的方略和后来临时开的方子,给所有病情反复的人都用了药。大部分人的凶险症状都控制住了,虽然还在低热骨痛,但至少……至少命保住了。”阿树的声音带着后怕,“师父,要不是您及时回来……”
温明远心中稍安,但忧虑更甚。这只是暂时压制,并非根治。“伏毒”的复杂性远超他的预期,常规方药难以应对,必须尽快找到更普适、更有效的治疗“伏毒”的方案,否则下一次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在于黑风岭那源源不断的虫瘴!
他必须尽快见到赵磐石!
“阿树,我带回的那个琉璃瓶……”温明远急切地问。
“在文柏师兄那里,他说会妥善保管。”阿树答道,随即脸上露出担忧,“师父,您还要去见赵大人?您这身子……”
“必须去!”温明远语气坚决,“每耽搁一刻,毒源扩散的风险就大一分,城中‘伏毒’反复的可能就多一分!帮我准备一下,我要更衣,去行辕!”
他知道自己此刻形容狼狈,病骨支离,以这副模样去见上官,实为大不敬,也容易引人轻视。但他顾不得这许多了。
在阿树的帮助下,他勉强换上了一件稍微整洁些的青色长衫,尽管衣衫下的身体依旧虚弱颤抖。他对着水盆模糊的倒影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发髻,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苍白的脸色看起来不那么骇人。
“师父,我陪您去!”阿树不放心地道。
温明远点了点头。主仆二人,一人病弱需扶,一人年少心焦,就这样相互扶持着,再次走向那座象征着权力与生杀予夺的巡察使行辕。
行辕外的守卫见到温明远,明显愣了一下。这位温大夫前几日还传言病重静养,今日竟如此狼狈地出现在这里?
通报之后,良久,才有人引他们入内。
大堂之上,赵磐石依旧端坐主位,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但温明远能感觉到,那审视的目光比以往更加锐利,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
“温明远,”赵磐石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本官听闻,你前几日‘病重静养’,疠所事务交由他人代理。怎的今日突然至此?还弄得如此……形销骨立?”
话语中的质疑与不满,毫不掩饰。
温明远心中一凛,知道赵磐石必然已对疠所近日的动荡有所耳闻,甚至可能已怀疑他“装病”或“无能”。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躬身行礼,声音虽弱,却清晰:
“回大人,卑职前日并非静养,而是……冒险深入黑风岭,查探瘟疫源头去了!”
“哦?”赵磐石眉毛微挑,似乎来了些兴趣,但更多的是审视,“黑风岭?瘟疫源头?温明远,你可知欺瞒上官,是何罪过?”
“卑职不敢欺瞒!”温明远抬起头,目光坦荡,直视赵磐石,“卑职在黑风岭落魂涧,已找到血瘟之根源!并非虚无缥缈之戾气,而是……而是一种由无数微小毒虫聚集形成的‘虫瘴’!”
他尽可能用简洁清晰的语言,将自己在黑风岭的见闻——那紫黑色、如同活物般飘荡的“阎罗瘴”,触之即死的动物,诡异的“鬼哭藤”,以及那洞中猩红的目光——一一禀报。他没有提及自己险些丧命和褚老丈相助的细节,只强调了自己亲眼所见、亲身所历。
最后,他郑重说道:“大人,广州城血瘟,其症之酷烈,其毒之善伏,皆因此虫瘴之特性!疠所内近日‘伏毒’大规模爆发,亦是此虫毒深入经络、盘踞不去所致!若不能切断此毒源,我等在城内一切救治,皆如扬汤止沸,永无宁日!甚至……此虫瘴仍在扩散,城外河湾已现端倪!长此以往,恐岭南之地,尽成死域!”
他将那最严重的后果,赤裸裸地呈现在赵磐石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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