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西出天竺(1/2)

离开那烂陀寺,阿树与平安并未立刻踏上归途。波罗颇导师临别之言犹在耳畔——“医道无界,学问无涯”。他们决定继续西行,前往传闻中同样有着悠久医学传承的波斯之地。

此番他们加入的,是一支主要由波斯商人组成的庞大商队。驼铃悠扬,队伍沿着古老的商道,向着西北方向迤逦而行。恒河平原的湿热逐渐被抛在身后,地势开始起伏,植被也变得稀疏,空气中弥漫着干燥的尘土气息。

商队首领是一位名叫法哈德的波斯长者,面容深刻,眼神精明,头戴绣花小帽,身着宽松长袍。他通晓多种语言,对阿树师徒颇为礼遇,言谈间常流露出对东方智慧的钦慕。

“阿树大夫,”法哈德骑着骆驼与阿树并行,指着远方隐约的山脉轮廓,“越过那片兴都库什山,便算是离开了天竺地界。前方将是波斯的呼罗珊地区。那里的风土人情,与天竺又大不相同了。”

平安好奇地问道:“法哈德大叔,波斯也有像那烂陀寺那样的医学殿堂吗?”

法哈德笑道:“我们波斯自有伟大的医者。数百年前的拉齐大师,着有《医学集成》,后来的伊本·西那(阿维森纳)大师,更有《医典》传世,其智慧之光,照耀西方。在都城伊斯法罕,有着收藏无数典籍的智慧宫,各地亦有出色的医者与药房。”

阿树闻言,心中向往。拉齐与伊本·西那之名,他亦曾在中原某些杂记中见过只言片语的记载,知是西方极负盛名的医家,其着作若能一观,必能大开眼界。

商队晓行夜宿,一路颇为顺利。阿树与平安继续他们边行边学的习惯,向法哈德及商队中的波斯人请教波斯药材与医学常识。他们认识了波斯人常用的“番红花”(藏红花)、 “阿月浑子”(开心果)、 “安息香”等物,了解了波斯医学重视“四体液”(血液、黏液、黄胆汁、黑胆汁)平衡的理论,与中原、天竺之说各有异同。

这日午后,商队正行进在一片广阔的砾石荒漠中,烈日当空,热浪灼人。突然,前方传来一阵惊慌的呼喊,队伍骤然停顿。

法哈德策马上前查看,片刻后脸色凝重地返回,对阿树道:“阿树大夫,恐怕要劳烦您了。前面发现了一个被马贼洗劫过的商队残骸,似乎还有幸存者,但情况……很不好。”

阿树与平安立刻随法哈德赶到队伍前方。只见几辆倾覆的马车旁,散落着破碎的货物和斑驳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与腐臭。在一处岩石的阴影下,蜷缩着三个身影——一个用头巾紧紧包裹头脸、瑟瑟发抖的波斯妇人,一个约莫十岁、左臂裹着渗血布条、眼神惊恐的男孩,还有一个躺在地上、面色金黄、昏迷不醒的波斯男子,他的腹部裹着厚厚的、已被血和脓液浸透的布条,气息微弱。

那妇人见到法哈德等人,如同惊弓之鸟,将男孩紧紧护在身后,眼神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法哈德用波斯语温言安抚,表明身份和来意。那妇人戒备地打量众人,目光在气质沉静的阿树身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看他身旁面容稚嫩却眼神清澈的平安,紧绷的情绪才稍稍放松,哽咽着述说起来。

原来他们是一家三口,来自波斯一个小城,带着货物前往天竺贸易,归途中不幸遭遇马贼,丈夫为保护她和孩子,被马贼用弯刀刺中腹部,挣扎逃至此地,已昏迷一日有余。她略懂草药,沿途采了些止血草敷在丈夫和孩子伤口上,但丈夫的伤势显然远非草药能救。

阿树示意平安上前查看那男孩的臂伤。伤口虽深,但未伤及筋骨,只是包扎不当,有些红肿发炎。平安熟练地为其清洗伤口,重新上药包扎,动作轻柔,那男孩疼痛稍减,看向平安的眼神也少了几分恐惧。

阿树则蹲下身,轻轻揭开那昏迷男子腹部的布条。一股腐臭之气扑面而来,伤口周围红肿灼热,脓液黄绿相间,边缘皮肤已开始发黑坏死,显然是伤口感染恶化,已成败血症之象,加之失血过多,性命危在旦夕!

那妇人见丈夫如此惨状,忍不住掩面痛哭。

“师父,这……”平安处理完男孩的伤口,过来一看,也是倒吸一口凉气。此等重伤感染,即便在那烂陀,也极难处理。

阿树面色凝重如铁。他诊其脉,细弱欲绝,若有若无。观其舌,色焦黑而干。此乃热毒内陷,耗气伤阴,阳气欲脱之危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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