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秦(6):九龙诀的传奇守护(2/2)

通道尽头,一扇巨大到令人窒息的石门挡住了去路。石门的材质非金非玉,呈现出一种深沉厚重的暗青色,表面布满了繁复玄奥到极点的纹路和符号。这些纹路并非简单的雕刻,更像是某种拥有生命的能量在石质内部缓缓流淌、明灭不定。一种源自洪荒、亘古长存的磅礴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汐,一波波地从石门深处扩散开来,沉重地压在两人的灵魂之上,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这便是最终之地了……”剑指夕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伸出手,指尖在距离石门表面尚有一寸之处便感受到一股强大无匹的斥力,仿佛在触碰无形的铜墙铁壁。“九龙封禁!这封印之力……浩瀚如渊海!绝非人力可破!”他的指尖微微发麻,一股冰冷而坚韧的力量反震回来。

姚琳颈后的寒梅印记再次灼热起来,如同烙铁。她凝视着石门上那些流淌着微光的玄奥符纹,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奇异共鸣越来越强烈。她的目光最终落在石门中央一个奇特的凹槽上——那形状,竟与她颈后印记的轮廓分毫不差!

“前辈,让我试试。”姚琳的声音异常平静,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朝下,五指张开,向着那凹槽的位置,虚虚按去!

就在她掌心贴近石门的刹那——

“嗡——!”

整个地下空间猛地一震!姚琳颈后的寒梅印记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冰蓝色光芒!与此同时,石门上所有沉寂的符纹仿佛被瞬间点燃!无数道赤红、玄黑、靛蓝、明黄……色彩各异却同样璀璨夺目的光流沿着符纹的轨迹疯狂奔涌、汇聚!最终,所有光芒如同百川归海,尽数灌入中央那寒梅印记形状的凹槽之中!

一股无法形容的沛然巨力,混合着无数古老意志的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顺着姚琳的手臂冲入她的体内!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要被撑爆!灵魂被无数个朝代更迭的宏大景象、无数声震耳欲聋的龙吟、无数战场厮杀的血腥、无数生民涂炭的哀嚎……这些碎片化的意念洪流冲击得摇摇欲坠!她咬紧牙关,牙龈甚至渗出血丝,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拼尽全身的意志力去驾驭、去引导这股足以摧毁山岳的力量!

“嘎啦啦——隆隆隆——”

沉重的石门,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缓缓向内开启!门缝中迸射出无穷无尽、令人无法直视的七彩霞光!光芒如同实质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地下通道的黑暗,将一切映照得纤毫毕现,仿佛打开了通往神国的大门!

强光渐渐收敛,显出门后景象。那是一个不大的圆形石室,室壁光滑如镜,同样刻满了流动着微光的符纹。石室中央,静静悬浮着一个三尺见方的古朴石盒。石盒非金非石,表面没有任何雕饰,只有一层温润内敛的光晕在缓缓流转。它似乎完全不受重力束缚,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离地三尺的空中,散发着一种历经万古沧桑、看尽世事变迁的沉静气息。

姚琳和剑指夕阳踏入石室,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宁感瞬间笼罩了他们,仿佛外面的所有厮杀、阴冷、污秽都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姚琳走到石盒前,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指,轻轻触碰盒盖。

没有任何机关,盒盖在她指尖的触碰下,无声地向一侧滑开。

盒内别无他物,只有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颜色枯黄、仿佛一碰即碎的古老信笺。信笺所用的材质极为奇特,似绢非绢,似纸非纸,历经漫长岁月依旧保持着奇异的柔韧。

姚琳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取出信笺,在剑指夕阳同样凝重的目光注视下,将其缓缓展开。

映入眼帘的字迹,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刻骨铭心的痛苦和难以言喻的悔恨,笔锋时而潦草如狂草,时而颤抖如风中残烛:

“琳儿吾孙,若你终见此信,则天命使然,吾罪孽深重,百死莫赎……”

开篇一句,便让姚琳如遭雷击,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这熟悉的称呼,这血脉相连的呼唤……真的是祖父!

信的内容,字字泣血,句句惊心:

“……世人皆道吾姚世安叛国求荣,勾结‘幽冥殿’,觊觎‘九龙诀’之力欲图谋不轨。此乃滔天污名,亦是吾咎由自取之果,然其中隐情,实非世人所知!”

“昔年,吾身为‘寻龙使’一脉,承祖训,掌寒梅印记,世代职责,非为掌控九龙之力,实为镇守!九条龙魂,乃九朝国运之精粹所化,沉睡于九州龙脉节点。一朝龙醒,可定鼎江山,亦可焚毁社稷!其力如渊,其威如狱,非人主之德不可御!”

“吾初掌印记,意气风发,自诩可监察天下,匡扶正道。然,前朝‘离’朱氏遗族,其心不死!彼等不知从何处窥得秘辛,竟妄图以万民血祭之邪法,强行唤醒其祖朝所对应的‘朱厌龙’!朱厌者,兵燹之神也!其性凶戾残暴,一旦苏醒,必引无边兵祸,天下苍生十室九空!”

“吾探知此惊天阴谋,心急如焚!然彼时幽冥殿势大,与朱氏遗族勾结已深,爪牙遍布朝野江湖。吾若以寻龙使身份公然阻止,非但打草惊蛇,更可能促使彼等铤而走险,提前发动血祭!吾势单力孤,正道各派或为蒙蔽,或存私心,或惧幽冥之威,竟无人可信!”

“……万般无奈之下,吾行险招!假意与幽冥殿接触,虚与委蛇,示以对九龙之力的‘贪婪’,更不惜以部分寒梅印记之秘为饵,换取接近其核心、破坏血祭法坛之机!此乃与虎谋皮,饮鸩止渴!吾深知一旦踏出此步,叛国污名便如附骨之疽,永世难洗!然为阻朱厌现世,拯黎民于水火,吾……无悔!”

信纸在此处有明显的褶皱和几滴早已干涸发黑的泪痕,字迹也变得越发狂乱:

“……吾终究……低估了幽冥殿的阴毒!也高估了自身定力!为取信彼等,吾不得不修习其邪功秘术,沾染阴煞之气,更被迫……亲手沾染了数位追踪此秘、欲揭穿幽冥殿的正道义士之血!吾双手已污,罪孽滔天!寒梅印记亦因吾心志被邪气侵蚀而渐生异变,竟隐隐有被幽冥殿邪法反向侵蚀、操控之危!”

“待吾终于寻得机会,潜入其血祭核心之地,拼死毁去法坛枢纽,重创主持仪式的幽冥殿长老时……一切已晚!朱厌龙魂虽未完全苏醒,但其凶煞之力已然泄露一丝!彼时天降血雨,地涌黑泉,方圆百里瘟疫横行,人畜癫狂互噬!此皆吾之罪孽!吾虽重创幽冥殿,然自身亦遭邪力反噬,寒梅印记失控在即,恐将沦为祸乱之源!”

“……仓皇逃离之际,吾将毕生所知关于九龙之秘、幽冥殿阴谋、以及吾之罪愆,尽录于此信,封入这唯有寒梅印记真正觉醒者方能开启的‘镇龙石盒’内。此盒藏于祖师殿最深处,借历代祖师英灵与地脉龙气共同镇压。”

信的末尾,字迹已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透着一股最后的、近乎哀求的期望:

“琳儿……吾之血脉……若你体内赤龙已醒,则证明天命在你!寒梅印记既已择主,望你承先祖之志,非为驭龙称尊,而为守龙护道!绝不可让九龙之力落入幽冥殿或任何野心家之手!尤其……警惕吾族不肖子孙!权力与力量之诱惑,足以扭曲血脉亲情……切记!切记!此信现世,江湖必起腥风,汝……珍重……”

信笺的最后,是一个力透纸背、饱含无尽痛苦与眷恋的署名——姚世安。

石室内死一般寂静。只有姚琳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以及信纸在她颤抖的手中发出的细微声响。那薄薄的纸页,此刻却重逾千钧,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祖父那悲怆而绝望的身影,那以身饲虎却终堕深渊的无奈,那字里行间深沉的悔恨与最后泣血的嘱托……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她的心脏。

剑指夕阳默默站在一旁,脸上亦是震撼与悲悯交织。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姚琳剧烈颤抖的肩膀,无声地传递着力量。

许久,姚琳才用袖子狠狠抹去脸上的泪水,眼神中的悲伤被一种前所未有的、磐石般的坚毅所取代。她小心翼翼地将那承载着血泪与真相的信笺贴身收好,仿佛那是比生命更珍贵的东西。

“前辈,我们走。”她的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清晰坚定,“祖父未尽之志,我来担!幽冥殿……还有那些觊觎九龙之力的魑魅魍魉……休想得逞!”

两人毅然转身,走出石室,沿着来路向上。当他们的身影终于冲破浓雾,重新站在祖师殿那布满灰尘和战斗痕迹的地面上时,殿外熹微的晨光透过残破的窗棂照射进来。

然而,这象征着黎明的光线,却照亮了殿外一幅令人心胆俱寒的画面!

祖师殿残破的大门和所有窗洞之外,黑压压一片!不知何时,整个孤峰之巅,已被数不清的黑衣人彻底包围!他们如同沉默的潮水,无声无息地伫立在晨曦的微光中,手中兵刃反射着冰冷的光泽。浓烈的杀气和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着血腥与腐败的邪异气息,如同实质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整座山头,连初升的朝阳都仿佛失去了温度。

为首一人,独立于众杀手之前数丈。他身披一件宽大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纯黑斗篷,兜帽的阴影将他的面容完全遮盖,只露出一个线条冷酷坚硬的下颌。他双手拄着一柄造型奇诡、通体乌黑、长度惊人的双手巨剑,剑尖深深插入脚下的岩石之中。仅仅是站在那里,便如同一座散发着无尽寒意与死亡气息的冰山,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冻结。

当姚琳和剑指夕阳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时,那黑衣人缓缓抬起了头。兜帽下的阴影中,两点猩红如血的光芒骤然亮起!如同深渊恶魔睁开了嗜血的眼眸!

一个冰冷、沙哑、仿佛金铁摩擦般没有丝毫人类情感的声音,穿透了死寂的空气,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志:

“交出石盒秘信,留尔等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