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铁管中的余震(1/2)

地底那沉重、规律、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嗡鸣声,并未因阿檐逃离钟楼而消散。它像一枚冰冷的钉子,深深凿入了他的听觉记忆深处,持续不断地、低频率地回荡着。这声音并非通过耳膜,而是直接震颤着他的灵性核心,带来一种生理性的恶心与眩晕。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踉跄着穿行在雨后湿漉漉的街巷,回到了“翰渊阁”。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时,他几乎虚脱。

书店内的空气,比他离开时更加凝滞。

并非无声。角落里那台老旧的收音机,仍在无人操作的情况下,持续发出微弱的、嘶嘶啦啦的电流杂音。但这声音非但没能打破沉寂,反而更添一种令人不安的空洞感。

更让阿檐心头一沉的是眼前的景象。

书店内部,似乎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经历了一场无声的、非理性的重组。

书架上的书籍并未倒塌,而是以一种极其怪异的方式重新排列了。并非按照他惯常的分类法,也非按照书名笔画或内容主题。而是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逻辑。

所有书名中带“水”字偏旁或含义与“水”相关的书——《水浒传》、《海国图志》、《河工图说》、甚至一本讲水库养殖的小册子——全部被挪到了书架最底层、最阴暗的角落,紧紧挤在一起,仿佛在躲避什么。

而所有书名带有“金”、“石”、“土”字眼,或内容涉及矿业、建筑、机械的书籍,则被推到了书架最显眼、光线最充足的位置,散乱地摊开着,如同在炫耀。

这绝非墨仙的恶作剧(它已沉睡),也非书店器灵平日那种暗示性的整理。这是一种更加生硬、更加混乱、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非人逻辑的排列。

仿佛书店本身,也受到了那地底嗡鸣的影响,正在以一种笨拙而令人不安的方式,试图“适应”或者“表达”某种它无法理解的外来规则。

阿檐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比以往更浓的旧纸霉味,其中清晰混杂着一股新鲜的、令人喉咙发紧的铁锈气息,源头正是地板上那道依旧张开的裂缝。

他疲惫地走到柜台后,将肩上那只沉甸甸的、用来装修补工具和杂物的帆布挎包卸下,随手扔在脚边。挎包口没系紧,里面那截从钟楼拆下的、约莫一尺长的锈蚀铁管滑出了一半,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幽光。

他盯着那截铁管。就是这东西,将地底那可怕的搏动声直接传入了他的颅骨。此刻它安静地躺着,但他指尖仿佛还能回忆起那冰冷粗糙的触感和深入骨髓的震颤。

一个荒谬的、带着点自毁倾向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弯腰捡起铁管,入手依旧冰凉刺骨。他走到屋角的小火炉旁——平日里他用来熬制修书用的浆糊或者烧点热水泡茶。炉膛里还有未燃尽的煤块,泛着暗红色的光。

他几乎没有犹豫,用火钳拨开煤块,将这截锈迹斑斑的铁管,直接插入了炉火的正中心。

火焰舔舐着冰冷的铁器,发出极其细微的哔啵声,一股淡淡的、难以形容的金属烧灼气味弥漫开来。

他拿起炉子上那把熏得乌黑的铝制水壶,灌满冷水,然后将壶直接坐在了那截暴露在火焰外的铁管上。

他需要做点什么,哪怕毫无意义。煮茶这个日常动作,此刻成为一种微弱的精神锚点。

水很快烧开了。壶盖被蒸汽顶得噗噗作响,白色的水汽在昏暗的灯光下扭动升腾。

阿檐用一块厚布垫着,提起水壶,将滚烫的水注入一个白瓷茶杯。

水注入时,一切看起来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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