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最后一任猎黄仙之应封劫(1/2)

雪下得更紧了,鹅毛般的雪片被狂风裹挟着,抽打在脸上如同刀割。关山月背着昏迷的铁柱,扶着元气大伤的乌萨满,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自家老宅。院门上那两道刺目的血爪印在暮色中显得愈发狰狞,像是某种不祥的符咒。

将乌萨满安顿在炕上,喂他喝下几口烧刀子暖身,关山月便再也按捺不住。时间只剩下不到两天,他必须找到那个渺茫的希望——“契根”。

老宅是关山月太爷爷手里盖的,青石奠基,松木为梁,历经近百年风雨,早已不复当年气象。堂屋西侧原本有个堆放杂物的隔间,关山月记得幼时顽皮,曾无意间撞松过一块墙板,后面似乎是空的。那时被父亲厉声喝止,再不许他靠近。

如今想来,那后面藏着的,恐怕不止是祖辈的私密。

他搬开堆积的破旧农具和蒙尘的瓦罐,露出后面斑驳的土坯墙。手指沿着记忆中的位置细细摸索,果然,有一块墙板与周围的接缝略大。他用猎刀撬进缝隙,用力一别。

“嘎吱——”

一声沉闷的响动,那块近一人高的墙板竟向内滑开半尺,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混合着陈年尘土、腐朽木料和奇异腥檀气的味道扑面而来,呛得关山月连咳几声。

他举起油灯,昏黄的光线投入黑暗,勉强照亮了入口处的几级石阶。石阶向下延伸,通向不可知的深处。

这老宅底下,果然另有乾坤。

关山月定了定神,握紧猎刀,弯腰钻了进去。石阶潮湿滑腻,长满了青苔。向下走了约莫十来级,脚下变得平坦,眼前是一个不足方丈的低矮窖室。

油灯的光芒在黑暗中摇曳,勉强照亮了这方隐秘空间。窖室四壁空空,只在正中央摆放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材。那棺材并非寻常样式,棺盖上用朱砂画满了扭曲的符文,在灯光下泛着暗沉的光泽。棺材前方,设有一个简陋的土陶香炉,里面积满了香灰,却插着三根早已熄灭、只剩半截的黑色线香。

最让关山月心惊的是,棺材的盖板并未完全合拢,留有一道寸许宽的缝隙。而一道细细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黑色丝线,从缝隙中引出,另一端……赫然连接着窖室入口处的石阶!

关山月蹲下身,仔细查看那黑线。非丝非麻,触手冰凉滑腻,隐隐能感到一丝微弱的搏动,仿佛有生命一般。他猛地想起乌萨满提过的“牵魂引”,一种邪门的法术,能将逝者残魂或缔契灵物与特定血脉后人相连,用以维系某种契约或诅咒。

难道,这棺材里躺着的,就是先祖关永禄?而那“契根”,就在这棺内?

他深吸一口气,将油灯放在一旁,双手抵住沉重的棺盖,运足力气,猛地一推!

“轰隆——”

棺盖滑开,扬起漫天尘埃。关山月屏住呼吸,举灯向内照去。

没有预想中的白骨。棺内铺着一块褪色发黑的黄绸,黄绸之上,整齐地摆放着一套叠好的猎装,一柄锈蚀严重的短刀,以及一个巴掌大的、用红布紧紧包裹的物事。

而在棺材内侧的盖板上,用尖锐之物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那字迹扭曲狂乱,透着一股绝望:

“光绪二十九年,春。自应封那夜,家中异事不绝,夜闻叩门声,窥之则无人,唯见黄影掠墙而去。猎运虽亨通,然心魔日盛,常幻听幻视,见那老叟碧眼于梦中索债……吾知大限将至,黄仙借运,需以魂偿。后世子孙谨记,切不可再应其封,亦不可毁此棺中‘信物’,否则契约反噬,立遭横祸……唯待其雷劫降临之日,或有一线生机……关永禄绝笔。”

关山月的心脏狂跳起来。雷劫!乌萨满也曾提过,精怪修行至关键处,需渡雷劫。这或许是唯一能制约那黄仙的时刻!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红布包裹上。这就是“契根”?先祖严禁后世子孙毁去的“信物”?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布包,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顺着指尖蔓延开来,仿佛血脉深处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他小心翼翼地解开红布。

里面包裹着的,是一块温润洁白的玉佩,雕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回头貂。玉佩旁边,还有一缕枯黄干燥的动物毛发,细长坚韧,隐隐泛着油光。

就在关山月看清那缕毛发的瞬间,一个凄厉怨毒的声音猛地在他脑海中炸开:

“关永禄——!!你骗我——!!!”

这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在他识海中嘶吼,震得他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是那黄仙的声音!它与这缕毛发之间,存在着无法割断的联系!

与此同时,棺内那柄锈蚀的短刀,竟无风自动,发出嗡嗡的低鸣,刀身上的锈迹簌簌落下,露出底下暗沉的血色纹路!

原来如此!关山月瞬间明悟。这缕毛发,恐怕是当年那怀胎母貂,或者干脆就是黄仙本体之物!是它与关家血脉缔结契约的凭依!而这块貂形玉佩和染血的短刀,则代表了先祖关永禄射杀母貂的“因”。因果纠缠,共同构成了这死局的“契根”!

先祖不敢毁去,是怕契约反噬,立招横祸。但这东西留着,关家就永世不得解脱!

该怎么办?毁,可能立刻引来杀身之祸;不毁,三日后铁柱乃至整个靠山屯都要遭殃!

关山月盯着那缕毛发和嘶吼的脑内魔音,眼神逐渐变得决绝。他一把抓起红布,将玉佩和毛发重新紧紧包裹,揣入怀中,转身冲出地窖。

回到堂屋,乌萨满已勉强坐起,看到他手中的红布包裹和他苍白的脸色,立刻明白了。

“你找到契根了……”老萨满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能毁,契约已成,毁之必遭天谴反噬,顷刻殒命!”

“那就让它来!”关山月咬牙,将铁柱冰凉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横竖都是死,不如搏一把!”

乌萨满浑浊的眼睛盯着他看了半晌,长长叹了口气:“既然你意已决……或许,有一法可试。”

“什么方法?”

“李代桃僵,移花接木。”乌萨满一字一顿,“以应封仪式为表,行斩契之法为里。但这需要至极的胆量和对时机的精准把握,更需要……一个强大的‘诱饵’。”

“诱饵?”

乌萨满的目光落在关山月怀中的红布包裹上:“以此契根为引,逼它在你设定的仪式中,于雷劫将至、心神分散的刹那,主动触碰乃至……试图融合这缕属于它本体的毛发。那一刻,它与契约的联系会达到顶峰,也最为脆弱。你可趁机,以先祖遗物——那柄饮过母貂血的短刀,斩断联系!”

关山月倒吸一口凉气。这计划何其大胆,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不仅要精准预判黄仙的行动,还要在它最强大的瞬间出手,稍有差池,万劫不复!

“你怎么知道雷劫何时降临?”关山月问出关键。

乌萨满抬手指向窗外漆黑的天际:“观星象,察气机。老朽虽废,这点本事还在。就在明晚,子时三刻,必有冬雷炸响!那是它最渴望也最恐惧的时刻!”

关山月沉默良久,低头看着怀中气息微弱的孙子,最终重重一点头:“好!就明晚子时!在这老宅堂屋,我设宴‘应封’,请君入瓮!”

腊月十八,夜。

靠山屯死寂得如同一座巨大的坟墓。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灯火都未见几点。唯有关家老宅,堂屋门窗大开,里面烛火通明,映得院中积雪一片惨白。

堂屋正中央,摆开了一张八仙桌。桌上没有酒肉,反而铺着一块巨大的白布,上面用朱砂画着一个复杂的阵法,阵眼处,赫然摆放着那个红布包裹的“契根”。阵法四周,按照特定方位,点燃着七盏粗如儿臂的黑色蜡烛,火苗幽绿,跳跃不定。

铁柱被安置在阵法一侧的椅子上,依旧昏迷不醒,脸色青白。关山月穿着他那件磨得发亮的旧猎装,腰间别着那柄从地窖棺中取出的血色短刀,静静站在阵法另一侧。乌萨满则手持一个绑着五彩布条的单面抓鼓,躲在堂屋侧面的阴影里,气息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子时将至。

狂风毫无征兆地停歇了,漫天雪花悬浮在半空,仿佛时间凝固。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涌来,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咚……咚……咚……”

屯子里不知谁家的破旧座钟,敲响了子时的钟声。

第一声钟响刚落,院门外那两串一直安静悬挂的辣椒串,毫无征兆地齐齐崩断,干辣椒滚落一地。

第二声钟响,院中那棵老槐树的枝条无风自动,疯狂抽打着墙壁和窗户,发出噼啪的脆响。

第三声钟响,堂屋内七盏黑烛的火焰猛地蹿起三尺高,颜色由绿转蓝,发出鬼哭般的呜咽声。

关山月握紧了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第十一声钟响,躺在椅子上的铁柱猛地睁开双眼,瞳孔已彻底化为两团燃烧的碧火。他僵硬地站起身,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第十二声钟响余韵未绝,老宅院门“哐当”一声被巨力撞开!

门外,并非预想中的黄衣老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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