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狐媚四（1/2）

黑暗。无边的黑暗。

雨晴感觉自己漂浮在虚无之中，四肢沉重如铅，眼皮像被缝在了一起。远处有微弱的光亮，却怎么也无法靠近。她试图呼喊，却只发出无声的嘶吼。

放松，让记忆自然浮现。白凛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遥远而模糊，抵抗只会更痛苦。

一股热流突然从她丹田处炸开，如岩浆般流向四肢百骸。雨晴弓起身子，无声地尖叫，感觉每一寸皮肤都在撕裂重组。她的脊骨发出可怕的声，似乎有什么要破体而出。

忍住！第一次完全蜕变总是最痛的。白凛的声音近了，一只冰凉的手按在她额头上，记住你是谁...阮雨晴...阿璃...青丘国的九尾公主...

名字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深处锈迹斑斑的大门。画面如决堤洪水般涌入——

千年前的青丘国，白玉宫殿矗立在云海之上。她是备受宠爱的九尾公主阿璃，拥有皇室血脉中最纯净的元丹。那年春天，父王请来两位人类修士教导她法术：师兄玄清子沉稳持重，师弟白凛潇洒不羁。

记忆快速闪动：三人一起修炼的场景，白凛偷偷带她下山游玩的夜晚，玄清子为她挡下刺客的瞬间...然后是那个改变一切的月夜，她在桃花林中同时收到两人的定情信物...

你们...都...年轻的阿璃看着手中的玉佩与狐形发簪，不知所措。

选择我，阿璃。白凛握住她的手，我会带你走遍天下，看尽人间繁华。

玄清子只是静静站着，眼中情绪深沉如海：选择我，我会护你一世周全。

记忆突然扭曲，跳转到一片血红。盛大的婚礼现场，她穿着嫁衣走向玄清子——这是政治联姻，为了青丘与人族的和平。角落里的白凛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不...不要...雨晴在现实中挣扎，却无法逃离记忆的洪流。

血月当空，白凛带领狐族叛军杀入婚宴。玄清子拔剑相迎，两个曾经的同门师兄弟在喜堂上生死相搏。她想阻止，却被一道咒术定身...

最恐怖的记忆袭来：不是白凛的利爪，也不是玄清子的法剑，而是第三个人的出现——一个她从没见过的黑袍道人，手持刻满符文的匕首，从背后刺入她的心脏！

元丹...我要的是元丹...黑袍道人贪婪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剧痛中，她看到白凛和玄清子同时停下厮杀，惊恐地望向她。两人脸上如出一辙的绝望与悔恨是她最后的记忆...

啊——！雨晴猛地坐起，终于挣脱黑暗。冷汗浸透了衣衫，背后传来陌生的重量感——她惊恐地扭头，看到五条雪白的尾巴在身后不安地摆动。

欢迎回来，阿璃。白凛坐在床边，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他换了一身黑色唐装，空荡荡的右袖用金线绣着狐纹。尽管虚弱，那双绿眼睛依然明亮如初，现在你明白真相了？

雨晴——或者说阿璃的记忆与阮雨晴的意识融合在一起——颤抖着抚摸自己的脸。触感依然人类，但犬齿明显变长，指尖的指甲已成利爪。最奇怪的是感官的变化：她能听到几条街外婴儿的啼哭，能嗅出白凛身上伤口的腐臭味混着草药的苦涩，甚至能到空气中灵力的流动...

那不是全部。她声音嘶哑，九尾公主的记忆让她看穿谎言，你和玄清子...你们都被利用了。那个黑袍道人是谁？

白凛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连这都记起来了？他苦笑，那是我们的师父，青丘大祭司。他教导我们法术，只是为了接近你——九尾皇族最后的纯血后裔。

他艰难地站起身，走向房间另一头的老式留声机。随着嘶哑的音乐响起，他继续说道：我和玄清子发现得太晚。当我们赶到时，他已经挖出了你的元丹...只是没想到，你在临死前下了诅咒。

诅咒？

九尾狐的临终诅咒是最强大的。白凛转身，绿眼睛在昏暗灯光下闪烁，你诅咒我们三人永远纠缠，直到血债血偿...师父被反噬而死，而我和玄清子，则带着记忆一世世轮回，寻找你的转世。

雨晴感到一阵眩晕，无数前世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翻腾：明朝的舞姬、民国的女学生、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纺织女工...每一世她都年轻早逝，每一世都有两个男人出现在她生命中...

这一世不同。白凛突然靠近，独臂撑在她两侧，玄清子——现在的周玄清——发现了打破轮回的方法。用你完全觉醒的元丹复活当年的你，就能终结诅咒。

雨晴心跳加速：那现在的我呢？

魂飞魄散，不复存在。白凛冷笑，这就是为什么他要加速你的觉醒，却又用药抑制。他需要的是恰好成熟的元丹，就像果园里待摘的果子。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雨晴的尾巴炸毛竖起——她感应到了一股熟悉的灵力正在接近。

他来了。白凛神色一凛，比预计的快。

雨晴下床站立，惊讶于身体的轻盈与力量。五条尾巴在身后舒展，她能感觉到每一根毛发都与周围空气产生微妙的共鸣。最神奇的是体内那颗，在胸腔深处散发着温暖的光芒，仿佛有生命般脉动。

我该怎么办？她问，声音中混着九尾公主的威严。

白凛递给她一把熟悉的青铜剑——周玄清给她的那把：杀了他，或者被他杀死。千年的恩怨，该了结了。

雨晴接过剑的瞬间，剑身亮起前所未有的光芒，狐形宝石如同活过来般闪烁。与此同时，她感到背部一阵撕裂般的疼痛——第六条尾巴破体而出！

太美了...白凛痴迷地看着她蜕变，你越来越像当年的阿璃了...

前店传来爆炸声，整栋建筑剧烈摇晃。雨晴不需要眼睛就能到——周玄清站在街道对面，法袍鼓荡，手中捏着雷诀。与平日和蔼的老人形象截然不同，此刻的他眼中闪烁着千年修士的冷酷决绝。

胡不归！交出她！周玄清的声音穿透墙壁，在室内回荡，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毁掉一切！

白凛——现在该叫他胡不归了——冷笑回应：毁掉她的是你，师兄！每一世你都打着保护的旗号接近她，实际上只是为了你那可悲的赎罪！

雨晴突然感到一阵愤怒从元丹处爆发。这两个男人，口口声声说着爱与保护，却让她一世世惨死！第六条尾巴完全展开，她的瞳孔缩成两道细线，面部轮廓变得更加锐利妖异。

够了！她的声音带着狐族特有的回音，我受够了被你们争夺、利用、杀害！

没等两人反应，她纵身跃出窗外，六条尾巴在空中展开如伞，缓冲了坠落的力量。轻盈落地后，雨晴发现自己在微笑——这种掌控力量的感觉太美妙了！

周玄清站在十米开外，法剑在手，须发皆白却站得笔直。看到她时，老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雨晴...不，阿璃...你记起来了？

足够多了。雨晴抬起剑尖指向他，包括你是怎么看着我一次次死去，只为等待完美时机取走元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