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调任顿丘（2/2）
“让他去……顿丘。”张让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那地方……豪强林立如虎狼，又与冀州黑山贼隔河相望……我倒要看看，他曹孟德的五色棒，到了那等虎狼之地，还能敲响几声？是成为一方‘能吏’，还是……被乱民或豪强撕成碎片，曝尸荒野？”
心腹躬身领命：“喏！张公高明！顿丘，确是‘升迁’的好去处。”
一场围绕五色棒展开的、明暗交织的生死博弈，在洛阳这座巨大的权力熔炉中，正进入更加凶险的下一回合。曹操的破局之刃已然挥出，而宦官集团的绞杀之网，也正悄然收紧，并为他精心挑选了一个新的、更加血腥的战场。
荀彧带来的活口刺客，经过曹操亲自“过问”，并未吐出多少实质性的幕后主使信息。这些死士牙关紧咬，最终在狱中“暴毙”。但刺客的身份、装备和训练痕迹，足以让曹操和荀彧确认，这是来自宫中的、训练有素的杀手，绝非蹇硕私人所能轻易豢养。这意味着，对荀彧的刺杀，已经得到了张让乃至整个十常侍核心集团的默许甚至首肯。
曹操的反击同样凌厉。他利用刺客事件，在朝堂上掀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他并未直接指证宦官，而是以“北城治安不靖，竟有悍匪敢当街刺杀名士子弟”为由，请求增派巡夜人手，并严查洛阳城内外可疑武装力量。
同时，得益于荀彧暗中梳理和百姓举报，他利用这几日收集到的、关于北城某些依附宦官商贾囤积居奇的确凿证据，雷厉风行地查抄了几家跳得最欢的店铺，罚没巨额财物，并当众平价抛售物资，狠狠打击了张让釜底抽薪的经济战。
一时间，北城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是刀光剑影，你来我往，斗得难解难分。曹操的五色棒官署，如同风暴中的礁石，在宦官集团掀起的巨浪中屹立不倒，甚至隐隐有反压之势。
张让意识到，常规的暗算、排挤、经济封锁乃至肉体消灭，似乎都无法迅速击垮这个意志如铁、手段狠辣且不乏智慧的曹孟德。再僵持下去，不仅蹇硕的脸面彻底扫地，整个宦官集团的威信也会受到持续削弱。
烛光摇曳，映照着张让那张如同石刻般冰冷的脸。赵忠、段珪、以及脸色依旧铁青的蹇硕分坐两旁。
“曹阿瞒……是块硬骨头。”张让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明枪暗箭，他都能接下，甚至反咬一口。再在这北城与他纠缠，得不偿失。”
“那就杀了他！找个由头，罗织罪名，下廷尉诏狱！”蹇硕咬牙切齿，他叔父蹇图虽已被释放，但受尽屈辱，精神萎靡，几乎成了废人，蹇硕的恨意已至沸点。
“杀？”张让眼皮都没抬一下，“用什么罪名？执法过严？他杀的都是犯禁之人，枷号也是依律而行。刺杀荀彧？刺客已死，死无对证。囤积居奇？他查办的都是证据确凿的商贾。陛下虽宠信我等，但曹嵩毕竟还是大司农，曹腾余荫犹在。无凭无据杀一个刚立下‘赫赫官威’的北部尉，朝野清议如何压制？那些早就憋着劲的外戚、宗室，岂不正好借机发难，攻讦我等‘擅杀大臣，阻塞言路’？”
蹇硕被噎得说不出话，只是胸膛剧烈起伏。
“张公的意思是……”赵忠若有所思。
“既然杀不得，赶不走，那就……‘升’走他！”张让眼中寒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极其阴冷的笑意，“把他捧得高高的，送到一个……他这五色棒无处着力，甚至会成为催命符的地方！”
“何处？”段珪问道。
张让的手指蘸了点茶水，在光滑的檀木案几上，缓缓写下了两个字：
顿 丘
“顿丘？”赵忠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残忍的笑意，“妙！此地毗邻冀州，境内豪强林立，皆如坐地虎，视官府如无物！更兼有黑山贼张燕隔河虎视眈眈！乃四战之地，十面埋伏之所！他曹孟德在北城能靠五色棒打豪奴、杀纨绔，到了顿丘，面对那些刀口舔血的贼寇和拥兵自重的豪强，他那几根彩色的棒子，不过是烧火棍！他若想推行法度，必遭反噬！轻则丢官去职，重则……身首异处！”
“不错。”张让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让他去当顿丘令！秩六百石，明升暗降！离开洛阳中枢，远离陛下视线。到了那里，他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要么被地方势力同化，成为又一个尸位素餐的庸官；要么……哼，那遍地荆棘，自会替我们除掉这个心腹大患！就算他侥幸不死，困在那等穷乡僻壤，又能掀起多大风浪？远离洛阳，他的五色棒，就是笑话！”
蹇硕眼中的怨毒终于被一种扭曲的快意取代：“好！‘升迁’！让他滚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顿丘……好地方！我要让他尝尝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滋味！”
“此事，需办得冠冕堂皇。”张让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阴鸷面容，“要让陛下觉得，这是对曹孟德能力的‘认可’和‘重用’。”
数日后的一次常朝。气氛有些微妙。
御史台一位素以“耿直”闻名的侍御史出列奏道：“陛下，臣闻洛阳北部尉曹操，自履新以来，整饬法度，立五色棒于署前，严明禁令，不避豪强。旬日之间，北城风气肃然，夜不闭户，商旅称便。其雷厉风行，刚直不阿，实乃干练之才！然北部尉一职，秩卑事繁，恐难展其才。臣观天下郡县，顿丘一地，新遭兵燹，百废待兴，盗匪横行，亟需一能吏镇抚。曹操既有此胆魄才具，臣斗胆举荐其迁任顿丘令！秩升六百石，以酬其功，更可使其才学，惠及一方黎庶！此乃人尽其才，朝廷之福也！”
这番奏对，听起来句句在理，充满了对曹操能力的“高度赞赏”和对朝廷选贤任能的“拳拳之心”。不少不明就里的大臣微微颔首，觉得此议甚妥。毕竟曹操在北城闹出的动静确实很大，风评两极分化，但“能力”似乎毋庸置疑。将其调离敏感复杂的洛阳，去地方历练，似乎也是常规操作。
张让适时地出列，声音平和无波：“陛下，御史所言，老奴亦有所闻。曹北部年轻有为，勇于任事，实属难得。顿丘乃京畿门户，位置紧要，然久经离乱，非能吏无以治之。曹操既有治乱之能，调任顿丘，既显朝廷恩典，又可安定地方，一举两得。老奴附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