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备受排挤(2/2)
曹操放下毛笔,忽然笑出声:只要有消息传过去,刺史一定会查验各郡粮仓。他抓起个蒸饼掰开,把碎屑洒在代表张家的木俑四周,若是让运粮队遇上治河总督...
檐角铜铃突然叮咚作响,道童捧着刚找到的邸报穿过庭院。荀彧展开扫了两眼,指尖点在廿三日至陈留几个字上:就按这个算,总督巡查日程提前了。他蘸着茶汤在石案画出洛阳到成皋的路线,今日巳时三刻,运粮队该到白马渡。
曹操突然把蒸饼塞进怀里,抓起两枚杏核摆在路线上:让茶寮伙计说渡桥正在修缮,引他们绕道老君坡。他拍开荀彧要收拾茶盏的手,那坡下埋着永初元年的河工纪功碑!
荀彧的玉簪在石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张家祖辈参与过永初治水,现任家主最恨人说他不肖先祖。他用簪头戳向曹操之前撒的碎屑,若是总督查验时发现这批粮食...
日头爬上东墙时,方案已初具雏形。素窈来时,正见曹操用朱砂在碑文拓片上圈出清粮筑堤四字,荀彧则对着《洛阳至陈留驿程录》调整绕道时辰。她将一包新炒的盐渍豆子倒在碟子里:巳时的老君坡,运石灰的车队会留下车辙印。
荀彧捡起一颗豆子抛到嘴里:总督随行的史官最爱收集碑刻。他抬头时,发现曹操正蹲在廊下把盐渍豆分给来蹭食的野猫。阳光照在他身上,小猫吃了他的豆子,伸出舌头舔舐他的手心,平添了几分岁月静好的味道。
明日考校颍川旱灾。荀彧正看曹操逗猫看得出神,突然被惊醒,起身答应,送大师姐出门。曹操并未起身,只是朝着素窈笑笑,“知道啦,师姐慢走!”
荀彧用手轻轻戳了戳曹操的后背,“你个没礼的,也不站起来!”
曹操不看他,继续逗猫,“就你懂礼!你是世家大族的公子,我是奸宦阉党的后人!”
“你!”明明是曹操在自轻,荀彧却红了脸,“快起来,让我听听你上次那首曲子练得如何了。”
他们二人开着玩笑朝泠泉堂走去,却不防这话被路过的其他弟子听到,还没半个时辰,“平思是阉党后人”的消息就在逍遥派底层弟子间传开了。
这劳什子《幽兰》曲,比治水还难!曹操故意用手指胡乱拨动琴弦。荀彧见此皱起眉头,用靴尖轻轻踢他小腿:宫商角徵羽都分不清的人,倒敢糟践仲尼旧曲。
素流倒没生气,只淡淡笑着说:别糟践琴了,这弦可金贵得很,汉水畔的冰蚕,吃三年柘叶才吐一根弦。
曹操盯着丝弦间游走的银光,突然缩回手:怪不得这弦割人。他指尖还凝着方才扫弦时沾的松脂,在琴面拖出蜿蜒的胶痕。
我来。荀彧广袖扫过琴面,将胶痕吸净。他跪坐时腰背挺如青竹,右手悬腕虚按七徽,《幽兰》当取泛音,像露珠滚过兰叶——
清越的泛音刚起,突然传来了一阵不和谐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莽撞的弟子,满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曹操,眼中充满了愤怒和鄙夷,他高声喊道:“师姐,这琴让这个阉党弹实在是糟践了!”
他的话音未落,其他弟子们也纷纷附和起来。一时间,大厅里响起了一片嘈杂的议论声,有的说:“是啊!我们逍遥派怎么能收这样的人呢?”有的则说:“这简直是对我们门派的侮辱!”更有甚者,直接对曹操怒目而视,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铮——
荀彧的琴弦应声而断,冰蚕丝在日光下溅起细碎的银芒。廊外松针簌簌而落,那个圆脸弟子话音未落,素流突然拨动怀中九霄环佩琴的琴弦,门规第三条是什么?
音浪震得窗棂哗哗作响,不...不涉朝堂...方才说话的弟子捂着耳朵踉跄后退。
那你们在做什么?素流指尖轻轻一压,琴音骤然而止,当这泠泉堂是太学辩经台么?
弟子们噤若寒蝉,却有个少年突然跪下:师姐明鉴!曹家与十常侍...话未说完,他的发带突然烧起来了,吓得他赶紧拼命拍自己的脑袋,众人也纷纷上前帮忙。等火灭了,他的发髻也松了,几缕头发垂在耳侧,看起来滑稽得很。
曹操忽然笑出声,“哈哈,烧得好快啊!就像你们所谓的清名。”
素流见此也无法继续授课了,只好无奈地说:“今日就到此结束,回去各自温习曲谱,三日后我要逐个考校。”
荀彧气得满脸通红,见众人散去,霍然起身要去追,却被曹操扣住手腕:平慧,听。
曹操面带微笑,不紧不慢地走到琴前,缓缓坐下。随着他的手指触碰琴弦,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顿时响起。那声音如同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洒在幽静的山谷中。曹操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滑动,琴音也随之变得舒缓起来,宛如幽兰在山谷中悄然绽放,散发着淡淡的幽香。荀彧惊奇地看着曹操,这是《幽兰》!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渐渐地,曹操的指法变得越来越快,力度也逐渐加大。原本轻柔的琴音,此时竟如同汹涌的波涛一般,掀起层层波澜。那激昂的旋律,仿佛金戈交鸣,战鼓齐鸣,让人不禁想起战场上的厮杀与呐喊。
更令人惊叹的是,曹操在这古雅的曲调中,竟然巧妙地融入了《蒿里行》的悲怆。那本应是清冷的泛音,此刻却被他演绎得如塞外羌笛一般,充满了肃杀之气。荀彧静静地聆听着,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突然,荀彧的眼中闪过一丝恍然之色。他终于听懂了曹操琴音中的深意——那是一种超脱尘世的洒脱。荀彧不解,纵然平思年长自己几岁,也尚未到而立之年,怎么会弹出这样的出世之曲呢?倒好似他已经历经风雨了一般。想着想着,他又有些心疼,想必师兄从小到大受尽了冷眼与嘲讽,可能以前也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了吧。但师兄的内心却能始终保持着这样一份淡然与豁达,荀彧又有些敬佩曹操。一曲弹毕,荀彧心中已是百感交集。
自那以后,曹操的日子就变得艰难起来。他仿佛成为了众矢之的,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感受到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尤其是那些与他同辈的弟子们,更是对他充满了敌意和排挤。
起初,那些人还试图拉拢荀彧,希望他能与他们一同孤立曹操。然而,荀彧却始终不为所动,他坚守自己的原则和立场,更相信曹操的为人。他依然像从前一样和曹操日则同行同坐,夜则同息同止。于是“荀氏有意投靠十常侍”的传闻渐渐在弟子们之间传开了。
曹操将最后一把木剑插入兵器架时,晨雾里突然刺来七道寒光。他旋身避过三柄飞来的柳叶刀,却见自己刚擦净的青砖地上已泼满桐油——这是要他摔个狼狈。
平思师兄好身手!七名弟子从廊柱后转出,为首的少年踩着曹操刚铺好的蒲团,只是这演武场终究讲究资历,新来的该去西边废院练把式。
曹操瞥见他们腰间都挂着药堂新配的驱寒香囊——荀彧昨日说今冬香囊短缺,原来都在这儿。他认得为首的人,那日攀扯十常侍的人就是他,平德,这一辈的武学翘楚。不知道他这么做是真的心肠耿直,讨厌阉党;还是心思深沉,另有所图。
曹操忽然抬脚勾起泼油的木桶,桐油尽数洒在平德刚擦亮的那排短剑上。“掌门午时要查验兵器养护。”他故意松手,木桶摔到地板上,溅出的油啪嗒掉在对方崭新的布鞋上。
平德正要发作,忽闻晨钟炸响。荀彧抱着琴谱转过照壁,正见平德望着那排短剑进退两难——若现在擦拭,等于承认自己没完成早课;若不擦,被油污的兵器必然过不了查验。责罚自不必说,更重要的是,自己会给师父留下怠惰的印象。
曹操目的已达成,知道平德当着自己和荀彧的面不好意思低头,便说:“平慧你来得正好,陪我去取些墨条。”
平德自此更恼了曹操,过了几日特意争取了带队去采药的差事想再捉弄一下曹操。
曹操蹲在石斛丛里数新芽时,听见崖壁上传来刻意压低的争执声。平德正指着《神农阁杂录》的残页:...就说龙血藤长在背阴处,让他去鬼见愁崖采...
晨雾漫过紫云英花海,曹操把最后三株石斛捆好,突然朝崖上喊:平慧!《神农阁杂录》里说龙血藤伴生什么来着?
正在捆药筐的荀彧被这突然的声音惊的浑身一抖:啊?说是...说是喜阳畏湿...
这就怪了。曹操抖开药篓里的《神农阁杂录》抄本,周师兄给我的残页写着龙血生于幽壑,还画着三片锯齿叶——他掐断脚边一株毒芹的叶子,倒是和这断肠草有八分像。
“胡闹!”素辛背着药堂验药的铜秤,面色铁青,“药材是何等重要的物资,是何等宝贵的东西,也能容你们这样糟践?弄乱了,怎么再用?”
曹操摆出一副十分感动的样子,“师兄也别怪平德师兄了,他今早出门时就说要考校我识药,怪不得特意换了经书,真是用心良苦啊!”曹操特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荀彧见惯了他的阴阳怪气,也不以为意,默默盘算着怎么报复回去。
素辛刚要开口说话,荀彧突然猛地一挥袖,一股强大的内力如狂风般席卷而出,瞬间将他们全部笼罩其中。在这股内力的作用下,他们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巴,吸入了大量的断肠草粉末。
断肠草的毒性极其猛烈,一旦吸入,便会迅速侵蚀人体的五脏六腑,让人痛苦不堪。众人吸入粉末后,立刻感到喉咙一阵刺痛,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一般。
荀彧看着他们痛苦的模样,却毫无怜悯之意,他面无表情地展开随身携带的《千金方》,翻到其中一页,然后用手指着上面的一行字,缓缓说道:“误食断肠草者,需用龙血藤根煎服,方可解毒。”
说完,荀彧将目光投向那筐被做了记号的药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巧得很,平思今早采的这筐,数量恰好足够七人份。”
平德听到荀彧的话,顿时气得满脸通红,他怒视着荀彧,厉声道:“平慧!你怎么能如此恶毒,竟然谋害同门!大师姐对你的教导,你难道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面对平德的质问,荀彧却显得异常冷静,他冷笑一声,反驳道:“我若是谋害同门,那你们刚才又算什么呢?”
平德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愤愤地说:“荀氏百年荣光,都被你给毁了!”
“荀氏的事还不需要你多嘴!”
“够了!”素辛不善言辞,不知道该怎么教训他们,“回去每人一碗药,谁不喝就赶出去!”
暮色降临时,七个弟子在药堂外排着队喝苦药。曹操倚着门框嗑瓜子,把仁儿弹进平德的药碗:慢些喝,当心呛着——这龙血藤可是我踩着朝露采的,最是清热败火。
“平思,这是你的。”素辛夺走他的瓜子,给他的手上也塞了一碗药。
“师兄,我为什么要喝啊?”
素辛把瓜子扔到炉子里,“我看出来你和平慧最近都有些心浮气躁,所以我特意为你们熬制了这碗药。里面有金银花、菊花、莲子心,可以清热降火、宁心安神。”
曹操看着素辛的脸色,知道不喝不行,撇撇嘴,喝了一口,“嘶,好苦啊!”回头一看,荀彧面不改色地已经将一碗都喝下去了,“平思,你别一口口喝,直接喝完。”“哎,”曹操咬咬牙,一口气都喝下去了。
平德离开的时候,在他耳边说:“别以为这就完了,我不把你这阉党走狗赶出逍遥派,我誓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