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裂痕与低语(1/2)

郡王府寝殿的寒气未散,却失了先前能冻结灵魂的死寂 —— 冰壳像风化的古瓷般层层剥落,露出的木梁与锦缎上还凝着冰碴,像极了被寒霜啃噬过的伤口。融化的冰水在地面汇成细流,又被残留的低温冻成薄冰,走在上面会发出 “咯吱” 的脆响,恰如楚曦此刻摇摇欲坠的状态。

她没再坐那座冰晶王座,而是蜷缩在床榻边缘,身下厚毯的绒毛蹭着她冰凉的指尖,却暖不透从骨缝里渗出来的寒意。身上衣物还带着湿冷,脸色白得能看见青色血管,唯有眼尾与眉心残留的淡金纹路,像燃到末尾的火星,隐隐透着之前那场异变的惊心动魄。

最勾人的是她的眼睛。人类的形态已然回归,深褐色瞳仁却镶着圈极细的银边 —— 不仔细看会以为是光的错觉,可一旦她凝神,那银边便会泛起冷芒,像淬了冰的刀锋,泄露出非人的洞察力;可转瞬又会被疲惫漫过,银边黯淡下去,只留眼底一片浑浊的痛。

“喝点水,曦儿。” 沈逸半跪在地,指腹避开她颈间未化的冰晶,掌心托着她的后颈,将温水递到她唇边。他的动作轻得像捧着一团易碎的雪,掌心那道血契疤痕格外扎眼 —— 暗红色纹路比之前更深,像嵌在皮肉里的烧红铁丝,每跳一下都泛着灼热的疼,连空气都跟着暖了几分。

楚曦就着他的手小口啜饮,温水滑过干涩的喉咙时,像有细小的暖流在修复灼痛的黏膜。她能清晰 “尝” 到血契里传来的气息:沈逸的生命力裹着疲惫,正一点点渡给她,替她分担体内乱撞的力量 —— 那气息里混着他肺腑受寒的涩味,是守在殿外时吸进的寒气留下的痕迹。

心脏猛地抽紧,她指尖蜷了蜷,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最终却把脸往他掌心贴得更紧些 —— 那点温度是唯一能锚住她意识的浮木。“你的伤……” 声音轻得像叹息,还带着未散的沙哑。

“无妨。” 沈逸打断她,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沉稳得像铸了铁,“只要你没事。”

脚步声伴着龙涎香传来,楚琰被内侍扶着走近。玄色龙袍衬得他脸颊白如宣纸,连唇边的纹路都透着久病初愈的疲惫,可那双眼睛却亮得像淬了寒铁,帝王的威仪藏在每一次缓慢却坚定的呼吸里。他挥退左右,目光落在楚曦瞳仁的银边与眉心淡痕上,复杂得像掺了担忧与决断的墨。

“感觉如何?” 他的声音比往常低哑,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 —— 那是强撑着病体的虚弱,也是怕听到坏消息的忐忑。

楚曦抬头,想扯出个安心的笑,嘴角却僵得像冻住的冰。“好多了,皇兄。”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攥紧厚毯,识海传来的钝痛让她睫毛颤了颤,“只是力量还在闹…… 像有团火和块冰在脑子里打架,稍微一动,头就疼得厉害。”

更让她心悸的是那口废井 —— 此刻它的脉动清晰得像贴在耳边的鼓,每跳一下,眉心的竖痕就跟着发烫,像有根无形的线,正把她往那片黑暗里拽。“而且…… 我好像能‘摸’到那些声音了。” 她声音压得更低,指尖泛白,“黏糊糊的,像井底的淤泥,总在说我是怪物。”

沈逸和楚琰瞬间懂了 —— 那是 “渊” 的低语,是藏在黑暗里的诱饵。

楚琰上前一步,不顾地上的冰碴硌脚,伸手按在她的额头。属于真龙的温和力量刚探进去,就被一股刺骨的寒意弹开,像触到了烧红的烙铁,指尖瞬间麻得失去知觉。

“陛下!” 沈逸猛地起身,挡在楚琰身前,掌心的血契疤痕瞬间发烫 —— 他能感觉到那股排斥力里的恶意,像要把楚琰的力量也拖进深渊。

楚琰摆了摆手,指尖还在微微颤抖,眼神却更沉了。“必须控制它,曦儿。” 他的声音带着帝王的决断,却也藏着一丝疼惜,“这力量是把刀,要么你握稳它,要么…… 它会把你和大永一起劈成碎片。”

控制?楚曦心里泛起苦涩。那力量哪里是刀,分明是头疯兽 —— 一面用绝对的强大诱惑她,让她想躲进冰冷的壳里;一面又在她伸手时,用撕裂灵魂的痛警告她。她像走在冰川与火山之间的钢丝上,脚下是万丈深渊,每一步都踩着碎冰与火星。

郡王府的忧心还在蔓延时,高阁阴影里的身影,已飘到皇城西侧的废弃祭坛。

这里荒草疯长到半人高,断石上爬满墨绿色的苔藓,风穿过残破的祭台时,会卷着陈腐的土腥味和铁锈味,像无数只干瘦的手在耳边抓挠。祭坛由黑石垒成,表面的古老符文被岁月磨得模糊,却仍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像埋在地下的骨头,等着被唤醒。

身影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平凡到扔进人群就找不见的脸 —— 唯有眼窝深陷,瞳孔是纯粹的墨黑,只有在说话时,才会有两点幽绿的光在眼底沉浮,像坟头的鬼火。他是 “渊” 的 “引路人”,是藏在人间的毒蛇。

身后悄无声息地冒出几个身影,眼神空洞得像没有灵魂,手里捧着的东西让人头皮发麻:陶罐里的黑血粘稠得像沥青,兽骨上的符文扭曲成痛苦的人脸,暗紫色晶石泛着不祥的光,摸上去会沾一手冰凉的粘液。

“容器裂了,墟眼刚闭,她的灵魂正在发抖呢。” 引路人的声音像细沙磨过石头,刺耳又黏腻,“吾主的力量,要顺着这祭坛,钻进她的心魂里去。”

他指挥着那些身影行动:黑血顺着祭坛凹槽流淌时,发出 “滋滋” 的声响,像是在腐蚀石头;兽骨按诡异的方位摆好,每块骨头都对着郡王府的方向,像在搭建一座无形的桥;暗紫色晶石嵌入孔洞的瞬间,祭坛突然震了一下,黑石缝隙里渗出黑色的雾气,裹着腐臭的气息。

符文活了过来 —— 不是发光,而是像有血在里面流动,紫黑色的光黏腻得像融化的沥青,照在那些身影上,让他们的影子扭曲成怪物的形状。一股阴冷的波动从祭坛扩散开,不是风,也不是气,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 “毒”,专门找那些与 “渊” 有过共鸣的人。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