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夜语惊心与营啸疑云(1/2)

楚曦提出 “查看丹药成分” 的要求时,帐篷内的油灯恰好爆出朵灯花,橘红色的火星溅在粗布地毯上,转瞬即逝,却将帐内凝滞的空气照得愈发刺目。周监军的蜀锦袍扫过榻边的矮凳,袍角绣着的暗纹云卷在光下泛着冷光 —— 那是太后寝宫特有的纹样,金线虽已有些褪色,却仍透着皇权附庸的倨傲。他抬手时,青白玉扣在指间转动,玉扣上那道旧裂纹被指腹反复摩挲,边缘已磨得发毛,暴露了他此刻的焦躁。

“哦?看来小林医女不仅医术‘独到’,对这御赐丹药也颇有研究?” 周监军的声音像浸了冰,嘴角扯出的冷笑让眼角皱纹挤成一团,指节攥着玉扣的力度陡然加大,玉扣边缘硌得掌心发红,“莫非是信不过本监军,还是信不过御医院?”

楚曦垂首时,鼻尖萦绕着帐内混杂的气味 —— 油灯的桐油味、沈逸伤口的药香,还有周监军身上淡淡的龙涎香,那香气过于馥郁,与军营的粗粝格格不入。她指尖无意识蹭过药箱的梨木边缘,箱身上还留着前日闯暗河时撞出的细痕,冰凉的木质触感让她冷静:“民女岂敢质疑御医院和大人?只是将军伤势关乎社稷,民女唯恐有丝毫差池。” 她抬眼时,目光落在沈逸榻边的银药碗上,碗沿沾着点参汤的残渍,“昨日脉案显示将军‘脾肺两虚,虚不受补’,若贸然用烈性丹药,恐致气血逆行 —— 就像贫瘠的土地浇猛水,反会冲坏根基。”

这番话落地时,李医官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粗布帕子 —— 那帕子沾着药渍和汗味,边角已磨得发毛,他擦汗时,帕子蹭过脸颊的胡茬,留下道淡痕。周监军的瞳孔微缩,指腹狠狠按在玉扣的裂纹上,仿佛要将那道缝捏得更碎:“也罢!丹药先放本监军处,待李医官确认将军能承受再说。” 他话锋一转,袍角扫过地上的药渣,“但沈将军需专人照料,从今日起,你专职负责他的诊治,不得离中军区域半步 —— 所需药材,凭李医官手令申领。”

明升暗降的软禁!楚曦攥着药箱铜锁的指尖陡然泛白,锁身梨木上的细痕硌得掌心发疼。她躬身应下时,余光瞥见周监军转身离去的背影 —— 他的蜀锦袍后襟沾着点沙粒,显然方才在帐外也没闲着,而那盒 “九转还魂丹” 被他揣在袖中,袍角鼓起个小小的弧度,像藏着颗随时会炸的雷。

北境的深夜冷得刺骨,寒风卷着沙粒撞在帐篷布上,发出 “噼啪” 的脆响,像无数只手在外面抓挠。楚曦靠着装满药材的行囊假寐,粗布外衫裹得严实,却仍挡不住从帐篷破洞钻进来的寒气,指尖冻得发僵。青鸾守在帐门旁,短剑横在膝上,剑鞘的鲨皮纹理在油灯下泛着暗纹,她的耳朵贴在帆布上,连帐外巡夜士兵换岗的脚步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 那脚步声从远及近,铠甲片擦过枪杆的 “叮” 声,像敲在紧绷的神经上。

约莫子时,一声极轻的咳嗽突然从隔壁中军大帐传来 —— 那声音虚弱得像风中残烛,却清晰得让楚曦瞬间睁眼!是沈逸!她和青鸾对视一眼,青鸾立刻吹灭油灯,帐内瞬间陷入黑暗,只剩月光从帘布缝隙漏进来,在地上投道细长的银线。两人踮着脚掀帘而入,帆布摩擦的 “沙沙” 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中军大帐的油灯只剩豆大的火苗,灯芯结着团焦黑的灯花,桐油味混着药香弥漫在空气中。榻上的沈逸竟微微睁开了眼!他的眼皮浮肿,眼神涣散得像蒙了层雾,干裂的嘴唇上结着暗红的血痂,每呼吸一次,胸口都伴着微弱的起伏,手背上的青筋因虚弱而格外明显。

“沈逸哥哥!” 楚曦扑到榻边,声音里的激动压不住,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 —— 温热的触感传来,却带着久病的虚浮。沈逸的目光缓缓移动,落在她易容后暗黄的脸上时,先是茫然地眨了眨眼,随即眉头微蹙,眼底浮起层警惕,像受伤的兽在审视陌生人。

楚曦的心一酸,连忙凑到他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沈逸哥哥,是我!曦儿!我易容来的,别出声!” 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指尖悄悄攥住他的手 —— 他的掌心粗糙,还留着握剑磨出的厚茧,指节处那道去年救她时留下的浅疤,在月光下隐约可见。

“曦… 儿?” 沈逸的喉咙里发出沙哑的气音,干裂的嘴唇翕动着,血痂裂开道细缝,渗出点血丝。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原本涣散的目光瞬间聚焦,死死盯着楚曦的眼睛 —— 那双眼眸里的担忧与熟悉,像钥匙打开了记忆的锁!他的手指突然用力,攥住楚曦的力道虽弱,却带着难以置信的急切,胸口因激动而剧烈起伏,忍不住咳嗽起来,每咳一下,都牵动肩头的伤口,眉峰拧成个疙瘩。

“别激动,你伤还没好!” 楚曦连忙按住他的胸口,指尖能感觉到他铠甲下的肋骨轮廓,“我问你,落鹰峡是意外吗?周监军是不是皇后的人?军中谁可信?”

沈逸的呼吸渐渐平稳,眼神里的震惊褪去,换上层深不见底的锐利。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尖在楚曦掌心轻轻划了个 “鹰” 的形状,声音断断续续却字字清晰:“周… 文焕… 皇后… 的人… 落鹰峡… 是… 灭口… 王副将… 可信… 暗号…‘鹰啄… 左眼’…” 每说一个字,他的嘴唇都在颤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枕头上。

话音刚落,他的手臂突然垂落,眼神再次涣散,头歪向一侧,陷入了沉睡 —— 这次的呼吸比之前平稳,胸口起伏均匀,显然是体力耗尽后的休息,而非危险的昏迷。楚曦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已恢复正常,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半分,却又被 “皇后” 两个字压得沉甸甸的 —— 这场阴谋,竟牵扯到后宫之主!

楚曦为沈逸盖好羊毛毯,毯边的毛被磨得发白,还沾着点干涸的药渍。她刚直起身,帐外突然传来阵混乱的惊呼 —— 那声音像被掐住的喉咙,短促而惊恐,紧接着是兵器碰撞的 “铛啷” 声、士兵奔跑的 “咚咚” 脚步声,还有人在嘶吼:“敌袭!柔然人杀进来了!”

“怎么回事?” 楚曦和青鸾同时冲到帐口,青鸾的手已按在短剑上,剑鞘的鲨皮被攥得发烫。掀开帘布的瞬间,股混杂着汗味、血腥味的风扑面而来,呛得楚曦忍不住咳嗽。

营地里的景象像炸开的锅:无数火把在黑暗中晃动,橘红色的光映得帐篷布忽明忽暗,投在地上的影子扭曲得像鬼魅。士兵们像无头苍蝇似的乱跑,有的光着脚,鞋跑丢了也顾不上,有的手里攥着断了的长枪,脸上满是惊恐,连喊 “敌袭” 的声音都带着哭腔。偶尔有兵器碰撞的锐响,夹杂着 “别挤!”“我的腿!” 的惨叫,混乱像潮水般蔓延,连中军大帐周围的亲兵都慌了神,纷纷举起长枪对准外围,手却在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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