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深夜别院(1/2)
第十一章:夜探别院
夜色如墨,泼洒在靖王府的飞檐翘角上,将这座朱墙黛瓦的府邸浸成了一幅浓淡不均的剪影。更夫敲过子时的梆子,余音在寂静的街巷里荡开,又迅速被厚重的黑暗吞噬。巡夜的护卫提着气死风灯,昏黄的光晕在青石板路上拖出长长的影子,脚步踏在地上,发出“笃笃”的轻响,却惊不散院墙边那片如同实质的沉郁。
听雪苑的后窗悄无声息地推开,一道纤细的黑影贴着窗棂滑出,动作轻得像一片被风卷起的柳叶。苏云昭屈膝落地时,指尖在窗沿下的青砖上轻轻一撑,借着这股力道稳住身形——她特意选了窗下最松软的苔藓地,连一丝落叶被踩碎的声响都未曾发出。
她身着的夜行衣是用浣云纱混着乌金丝织成的,布料轻薄却紧实,在月光下几乎不反光,贴在身上将她原本略显单薄的身形勾勒得愈发利落。长发被玄色发带紧紧束在脑后,发尾用一枚小巧的银质发扣固定,避免行动时发丝晃动暴露踪迹。脸上蒙着的黑巾是用浸过桐油的细麻布制成,只在眼鼻处留出空隙,鼻尖下方还缝着一小片薄如蝉翼的香樟叶,既能掩盖呼吸时的气息,又能在靠近时闻到一丝淡淡的草木清香,驱散夜露带来的凉意。
此刻,那双露在黑巾外的眼眸正亮得惊人。白日在吏部档案库看到的那行批注——“苏家旧宅,宜封不宜查”,像一簇烧得正旺的炭火,在她心底灼灼地燎着。她太清楚“宜封不宜查”这五个字背后的分量,那不是寻常的官府定论,更像是一种隐晦的警告,警告所有试图触碰真相的人:这里藏着不能见光的东西。
她沿着墙根快速移动,脚下踩着的是王府园丁特意栽种的麦冬草,草叶柔软,能缓冲脚步声。假山石上爬满的爬山虎成了天然的遮蔽,她指尖扣住岩石缝隙,身体贴着石壁向上攀爬时,指甲缝里不小心嵌进了一点湿润的泥土,带着夜露的凉意。眼角的余光扫过不远处的巡夜护卫,那人正靠在廊柱上打盹,手里的灯笼垂在身侧,光晕在地面上晃出一圈圈模糊的光斑。苏云昭屏住呼吸,等护卫打了个哈欠的间隙,身形一晃,如同狸猫般窜过了最后一段开阔地,抵达了王府西北角的围墙下。
这面墙是靖王府最僻静的地方,墙外便是京城的背街小巷,平日里鲜少有人经过。苏云昭抬手摸了摸墙面上的砖缝,指尖触到的是粗糙的灰泥——这里的墙砖比别处薄了半寸,是她前几日借着给花园浇水的机会,特意用指尖敲过确认的。她没有急着翻墙,而是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一枚铜钱大小的铜镜,镜面朝上,借着月光反射,仔细观察墙外巷道的动静。
铜镜里映出的巷道空空荡荡,只有两侧民居的门扉紧闭,门楣上挂着的灯笼早已熄灭,只剩下褪色的灯穗在夜风中轻轻晃动。确认无人后,苏云昭深吸一口气,足尖在墙根的青石板上轻轻一点,身形骤然拔高。她的古武身法是母亲生前亲授的“流云步”,讲究“轻、快、巧”,此刻内力虽只恢复了三成,但对付这两人高的围墙仍绰绰有余。
脚掌在墙面上轻点三下,每一次落点都精准地踩在砖缝交接处,借着微弱的摩擦力向上攀升。她的身体与墙面保持着三十度的夹角,手臂自然下垂,指尖偶尔会擦过墙面上的青苔,带起一点潮湿的绿意。爬到墙头时,她并未立刻翻过去,而是伏在墙垛的阴影里,再次用铜镜观察墙外的情况。确认巷道依旧无人后,她双腿轻轻一荡,身体如同一片落叶般向下滑落,落地时膝盖微屈,将冲击力完全卸去,连地面上的尘土都未曾扬起半分。
离开靖王府的范围后,苏云昭立刻加快了脚步。她沿着背街小巷向西而行,脚步轻快却不慌乱。这些小巷她早已在白日里摸熟了,哪条巷子里有狗、哪户人家习惯深夜点灯、哪段路面铺着松动的石板,她都记得一清二楚。路过一家铁匠铺时,墙角的大黄狗突然抬起头,对着黑暗中的她“呜呜”低吠,苏云昭立刻停下脚步,从空间里取出一小块用油纸包着的熟肉,轻轻丢到狗的面前。大黄狗嗅了嗅,叼着肉跑到角落里啃了起来,再也没有发出声响。
城西的永平坊与皇城附近的繁华截然不同。这里的民居大多是低矮的青砖瓦房,街道比城内窄了一半,路面上铺着的青石板早已被岁月磨得光滑,偶尔会有积水反光。苏云昭走在巷子里,能听到两侧民居里传来的鼾声,还有妇人梦中的呓语,这些细碎的声响反而让夜色显得更加安静。她借着月光辨认着路牌,终于在一炷香后,抵达了桂花巷的巷口。
桂花巷的名字早已名不副实。巷口原本栽种的两株老桂花树,不知在多少年前就被砍伐殆尽,只留下两个光秃秃的树桩,上面爬满了牵牛花的藤蔓。巷子深处,那座苏家旧宅静静矗立着,像一个被时光遗忘的老人。朱漆大门上的铜环早已锈成了青黑色,上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用手一碰,就能掉下细碎的锈渣。门楣上原本悬挂着的“苏府”匾额,如今只剩下几个残留的钉子孔,像是空洞的眼窝,无声地注视着来人。门前的石阶缝隙里长满了枯黄的狗尾草,风一吹,草穗轻轻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
苏云昭没有立刻靠近,而是退到巷口的老槐树下,将自己藏在浓密的枝叶里。这棵老槐树已有上百年的树龄,树干粗壮得需要两人合抱,树枝向四周延伸,如同撑开的巨伞,将她完全遮蔽在阴影中。她闭上眼睛,缓缓调整呼吸,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听觉上——她在听风声里夹杂的动静,听是否有衣料摩擦的声响,听是否有鞋底踩过碎石的声音。
一刻钟过去了,除了远处传来的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以及偶尔掠过夜空的夜鸟啼鸣,再无其他动静。但苏云昭的心却沉了下去——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反常。按理说,这样一处荒废多年的宅院,即便无人看守,也该有野猫野狗出没,可此刻,别说猫狗的声音,就连虫鸣都听不到一丝。她睁开眼,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宅院的围墙,突然注意到墙头上的一处细节:墙顶的瓦当边缘,沾着一点新鲜的泥土,而这片泥土的颜色,与巷子里的泥土截然不同,更像是城外山上的红土。
有人来过这里,而且离开的时间不长。
苏云昭的手指悄悄摸向腰间,那里藏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皮囊,里面装着她提前准备好的飞虎爪。飞虎爪是用精钢打造的,爪头锋利,能轻易勾住砖石或木材,爪尾系着的麻绳是用大麻纤维混着蚕丝制成的,既结实又轻便。她取出飞虎爪,手臂微微后拉,手腕猛地一抖,爪头带着细微的破空声,精准地勾住了院内厢房的飞檐。她用力拉了拉麻绳,确认牢固后,双脚在墙面上一蹬,身体如同灵猿般荡了起来,越过围墙,轻盈地落在院内的地面上。
落地时,脚下传来“咔嚓”一声轻响——她踩碎了一片干枯的梧桐叶。苏云昭立刻停下脚步,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四周的动静。过了片刻,确认没有惊动任何人后,她才缓缓直起身,打量着院内的景象。
院内早已没了当年的模样。假山倾颓,上面的太湖石碎成了好几块,石缝里长满了杂草;小池干涸,池底裂开了细密的纹路,像是老人脸上的皱纹;原本精心打理的花园,如今被枯枝败叶和肆意生长的野草占据,只有几株顽强的月季还活着,在夜色中开着几朵蔫蔫的红花。月光透过光秃秃的树枝,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风一吹,光影晃动,如同鬼魅的手在地面上摇曳。
苏云昭没有理会前院的景象,径直朝着后院走去。她记得很清楚,母亲当年养病时,最喜欢住在后院的主屋——那里朝南,采光好,窗外还有一株她亲手栽种的海棠树。穿过一道月亮门时,她注意到门楣上的彩绘已经褪色,只剩下模糊的缠枝莲图案,门上的铜锁早已锈死,锁孔里塞满了泥土。
就在她踏入后院的瞬间,一股寒意突然从背后袭来!苏云昭的身体几乎是本能地向左侧一偏,同时右手迅速摸向腰间的皮囊,取出一包石灰粉。几乎就在她侧身的同时,一道寒光从她刚才站立的地方划过,短刃划破空气,发出“嗤”的轻响。
她抬头望去,只见侧后方的杂物厢房阴影里,站着两个黑衣人。他们身着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双如同毒蛇般阴冷的眼睛。两人手中都握着短刃,刃身在月光下反射出森寒的光芒,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果然有埋伏。”苏云昭的声音冰冷,目光紧紧盯着那两个黑衣人。她早就猜到这里可能有陷阱,但没想到对方的反应这么快,而且身手如此敏捷。
两个黑衣人没有说话,对视一眼后,一左一右,朝着苏云昭疾扑而来。左侧的黑衣人动作更快,短刃直刺她的胸口,刃尖带着凌厉的风声;右侧的黑衣人则绕到她的身后,试图截断她的退路。
苏云昭的身体向后急退,同时将手中的石灰粉朝着左侧的黑衣人狠狠撒去。石灰粉在空中散开,形成一片白色的雾霭,朝着黑衣人扑面而来。那人显然没料到她有此一招,下意识地闭眼偏头躲避,动作不由得一滞。
就在这一瞬间,右侧的黑衣人的短刃已经刺到了苏云昭的肋下!苏云昭的腰肢猛地向后弯折,身体几乎弯成了一个弓形,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短刃。短刃划破她的夜行衣,带起一溜血珠,伤口传来火辣辣的疼。但她没有时间顾及伤口,左腿如同鞭子般抽出,精准地踢中了对方持刀的手腕。
“呃!”黑衣人闷哼一声,短刃险些脱手,手腕无力地垂了下去。
苏云昭借势向后退了几步,与两人拉开距离。她低头看了一眼肋下的伤口,鲜血已经浸透了夜行衣,伤口虽然不深,但如果不及时处理,恐怕会影响行动。她知道不能恋战——对方有备而来,而且身手不弱,一旦被缠住,后果不堪设想。
两个黑衣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苏云昭的难缠。左侧的黑衣人揉了揉眼睛,试图驱散石灰粉带来的刺痛,右侧的黑衣人则重新握紧短刃,两人再次朝着苏云昭扑来。这一次,他们的攻势更加凌厉,招招指向要害,配合默契,显然是想尽快将她拿下。
苏云昭凭借着“流云步”的精妙,在两人的夹击下勉力周旋。她的身形轻盈,如同风中的柳絮,时而向左,时而向右,避开对方的攻击。但她的内力毕竟尚未完全恢复,几个回合下来,呼吸已经开始变得急促,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体力也在快速消耗。
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耗尽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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