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血写的字,比铃还响(1/2)

夜色如墨,雪落无声。

林晚昭将最后一缕染血的布条塞入锦囊,指尖微微发颤,却稳如刀锋。

她没有再看墙上那行由耳血自行爬出的谶语——“北有裂碑,铃藏渊底”——仿佛多看一眼,魂魄就会被那冰冷的字句拽入深渊。

她转身,将锦囊递到林念安手中。

女孩不过十二岁,瘦弱得像一株未长成的晚香玉,却咬着唇,死死攥住那枚小小的布囊,指节泛白。

她眼眶通红,却不肯落泪,只低声应道:“我会等你回来,姐姐。”

林晚昭凝视她片刻,忽而抬手,轻轻抚过她额前碎发。

这动作温柔得近乎奢侈,是她多年来在林府压抑至极才敢流露的一丝软弱。

她知道,这一去,不是查案,不是复仇,而是踏入一条连亡魂都不敢回望的归途。

她不是去逃命,是去问命。

翌日寅时三刻,天尚未亮,三辆马车已悄然停在林府后巷。

黑檀木车身裹着厚毡,轮轴皆以油布包覆,防滑防雪。

六具炭炉分置车厢,药箱捆扎整齐,干粮、火折、刀具一应俱全。

沈知远立于雪中,一身墨色长袍未披风氅,肩头已落了一层薄雪。

他一夜未眠。

案前灯下,他亲笔誊抄《北境风物志》,翻遍古籍、边关奏报、商旅笔记,将雁门关外所有可能危及性命的险地一一标注。

书页边缘,是他清峻的笔迹:“雪崩多发于卯时前后,风起时天地失声,唯心跳可辨。”“古道残碑九处,其三刻有‘听魂’二字,勿近。”最末一页,一行小字斜落页角——“若风起,闭目听我呼吸。”

林晚昭接过书时,指尖在那行字上停了许久。

她没有抬头,可心口却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钝痛而温热。

她终于明白,这个男人从来不是因案情才步步紧随。

他早就看穿她的孤绝,也早已决定,不让她独行于寒夜。

“你不必去。”她低声说。

“我知道。”他答得平静,“但若你死了,我写的这些批注,便永远无人读懂。”

一句话,封住了她所有推拒的余地。

出发前夜,月隐云层,风停雪未落。

林晚昭独坐院中,掌心紧握那枚晚音铃残片。

忽然,檐角无风自动,一道金影悄然浮现——文魄灯转金僧,听魂司旧日守灯者,十年前随最后一盏归魂灯隐入深山,世人皆以为他已坐化。

老僧披金线袈裟,手持一盏残破灯芯所制的小铃,铃身漆黑如炭,毫无光泽。

“此铃不响于耳,而应于心。”他声音沙哑如风过枯井,“若见白衣女,摇三下——她若回头,便是你命该续。”

林晚昭接过铃,入手冰凉,却在触及掌心刹那,隐隐发烫,似有微弱脉动。

“我不求续命。”她低语,声音轻得像雪落地,“只求真相。”

老僧不语,只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入夜雾,身形如灯焰熄灭,瞬间无踪。

那一夜,林晚昭未眠。

她坐在灯下,一遍遍翻看沈知远的《北境风物志》,指尖抚过那些细密批注,仿佛能听见他在耳边低语。

她想起母亲临终前握着她的手,说“藏好你的耳朵”;想起庶母王氏狞笑中将她推入井底;想起听魂司被焚那夜,百姓跪地呼她“听魂娘娘”;想起沈知远在刑部大堂外,替她挡下那一箭,血染青衫。

她不是为了活才走到今天。

她是背着无数亡魂的重量,一步步爬过来的。

天光微亮,马车启程。

车轮碾过积雪,发出沉闷的咯吱声。

林晚昭坐在最前一辆马车,沈知远策马随行于左,林念安站在府门前,直到车影消失在巷口,仍未曾挪动半步。

风渐起,雪愈密。

车内炭炉微红,暖意却抵不住心底寒流。

林晚昭闭目调息,试图感知北方传来的魂音,却只觉耳道深处隐隐刺痛,如同有细针在轻轻搅动。

她以为是旧伤复发,未加理会。

可就在马车驶过城郊荒庙时,一阵冷风穿帘而入,她猛然睁眼——

耳中剧痛骤然炸开,如刀割骨!

温热血线自耳道蜿蜒而下,顺着颊边滑落,在车壁上轻轻一触——

血未干,字已成。

歪斜、颤抖,却清晰如刻:

渊在下,铃在上。

她呼吸一滞,瞳孔骤缩。

这不是她的念头。

是亡者,再一次,借她的血,写下命运的指引。

车外,风雪正急。

她缓缓抬手,指尖抚过脸颊上的血痕,又触到怀中那枚漆黑小铃。

铃未响,心却震。

不是接她回家。

是——等她入局。风雪如刀,割裂天地。

雁门关外,千里无垠的雪原被狂风卷成一道道白龙,呼啸着扑向三辆孤零零的马车。

车轮深陷积雪,前行如负山岳,连马匹的嘶鸣都被风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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