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冬至暗线(1/2)
【系统提示:时间推进至永徽三年冬至。宿主状态:身体恢复度95%,精神力高度集中,压力指数中等。核心任务:利用冬至庆典契机,巩固地位,化解“名位悬滞”负面影响。支线任务:推进“前朝秘毒\/丹药”调查,建立太医署内线,防范皇后与萧家进一步动作。环境指数:后宫关注度维持高位,恶意环境指数68%(因皇子遇险事件后皇帝加强管控略有下降)。冬至庆典人员繁杂,风险与机遇并存。】
永徽三年的第一场雪,在冬至前夜悄然飘落,细密的雪籽先是敲打着琉璃瓦,继而转为鹅毛般的雪片,簌簌而下,覆盖了整座紫禁城。晨起时,目之所及,殿宇楼阁,飞檐斗拱,皆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装。庭院中的古松翠柏挂满了晶莹的雪凇,琼枝玉叶,在稀薄的冬日阳光下闪烁着清冷的光辉。宫道上的青石板路被积雪掩盖,踩上去发出“嘎吱”的轻响,往日里清晰可见的车辙脚印、乃至可能存在的污秽痕迹,都暂时被这片纯净的白色所抹去,只留下一派庄严肃穆的景象。
缀锦宫内,地龙烧得极旺,暖融如春,与窗外的冰天雪地形成鲜明对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安神的芸香气息。伍元照身着家常的杏子黄绫袄,外罩一件银鼠皮比甲,乌黑的秀发松松挽起,只簪了一支素银簪子。她怀中抱着裹在厚实貂皮襁褓里的礼弘,稳稳地站在西次间的窗边,望着窗外被雪色映亮的天地。小皇子已近百日,长得愈发白胖可爱,褪去了部分新生儿的红皱,小脸蛋白里透红,一双酷似皇帝的凤眼又黑又亮。他似乎对窗外那片耀眼的白色世界充满了好奇,挥舞着藕节般圆润的小手,咿咿呀呀地发出模糊的音节,试图去抓窗棂上凝结的冰花。
“娘娘,各宫送来冬至的节礼,都已登记造册,按例回了礼。”大太监慧明捧着一本装帧精美的礼单册子,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躬身禀报。他的声音压得较低,似是怕惊扰了皇子。自上次皇子遇险事件后,缀锦宫上下如同惊弓之鸟,对一切往来人事物的警惕性都提到了最高。所有进宫的物品,无论是各宫赏赐、娘家进献还是内廷司分例,皆需经过慧明或掌事宫女亲自查验,尤其是入口的饮食、熏香、衣物布料,更是要由绝对信得过的旧人反复检查,确认无误后方能送入正殿。宫人们的行动也受到更严格的约束,轻易不得与外人交接。
伍元照目光并未从窗外收回,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知晓。雪光映照在她沉静如玉的面容上,更显得她眉目如画,气质清冷。然而,在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却隐藏着不易察觉的深思与筹谋。秋祭风波已过,年关将近,她这位皇子生母“名位悬滞”的状态已持续了近三个月。皇帝礼治对她和礼弘的关爱并未减少,赏赐、探望依旧频繁,但后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和揣测。时间拖得越久,那些关于皇帝是否因她出身或其它考量而无意晋封的流言蜚语,便越有滋生的土壤。萧家在前朝的运作,据母亲暗中递来的消息,并未因萧昭容的失势而完全停歇,只是变得更加隐蔽和狡猾。而皇后柳青娥……上次皇子遇险事件,最终以萧昭容一名早已放出宫去的旧仆“畏罪自尽”顶罪告终,看似风波平息,皇后还“公正严明”地处置了萧昭容,但伍元照凭借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始终觉得,背后那只真正推动一切的黑手,未必全然来自已元气大伤的萧氏。皇后坐收渔翁之利,既借机狠狠打压了萧家残余的势力,又让她伍元照受惊后怕,凸显出她自己作为六宫之主“稳定大局”、“秉公处理”的不可或缺。
【系统提示:侦测到宿主对“皇子遇险”事件存疑,怀疑目标指向皇后。分析:皇后动机充足(维持平衡、彰显权威、削弱潜在威胁),且具备相应能力与资源。但目前所有间接证据均指向萧氏,缺乏直接证据指向皇后,风险等级:高。建议:暂不正面冲突,避免打草惊蛇,继续暗中观察,收集信息,巩固自身防御。】
冬至乃阳气始生之大节,宫中循例有盛大的庆典和宫宴。这不仅是皇室家人团聚、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时刻,更是后宫所有妃嫔、乃至前朝命妇们展示恩宠、较量风头、联络关系的重要舞台。今年因有皇子诞生,今年的冬至庆典料想会比往年更为隆重。对伍元照而言,这是经历皇子遇险危机后的首次大规模公开亮相,无疑是打破目前“名位悬滞”僵局、进一步巩固自身地位的关键机会。只能成功,不能有任何闪失。
“慧明,”伍元照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无波,“本宫记得,陛下往年冬至,除却御膳房准备的各色应节美食,私下里,似乎颇喜食用一种添加了羊肉臊子与茱萸酱的馄饨?”她回忆着,这口味并非宫中专有的精细做法,倒更像是市井民间、小摊小贩上的风味,带着一股粗犷的锅气。
慧明略一思索,恭敬回道:“娘娘记得一点不错。奴婢也曾听陛下身边的高公公提起过,说是陛下早年……尚未即位时,有一次随先帝微服出行,体察民情,时至冬至,在一处偏僻镇子的路边小店尝过这味道,当时觉得鲜美温暖,便记下了。只是后来御膳房仿做过多次,陛下总说差些意思,说宫里的厨子做得太精细,反而少了那份……嗯,那份市井的烟火气和痛快劲儿。”
伍元照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扬起一丝弧度:“去,想办法打听清楚,陛下记忆里的那碗馄饨,具体是何做法,从和面、擀皮到调馅、汤底,乃至用的茱萸酱是甜是辣,有何独到讲究。务必要找到最接近原味的方子。本宫要亲自为陛下准备一份冬至的馄饨。”投其所好,尤其是投合皇帝内心深处关于宫墙之外、未登基前那些简单质朴生活的记忆与情怀,往往比进献稀世珠宝、华美服饰更能触动圣心。这并非简单的讨好献媚,而是一种更为细腻、更显用心的关怀,意在提醒皇帝,他们之间,不仅有皇子礼弘这条最牢固的纽带,或许还存在着一份对往昔、对平凡温暖、对人间烟火气的共同理解与共鸣。这种精神层面的微妙联结,有时比物质和子嗣更为持久和深刻。
“是,娘娘,奴婢明白了,这就去办,必定办得稳妥。”慧明是机灵人,立刻领会了主子的深意,躬身退下,自去安排可靠人手秘密寻访那馄饨的方子。
与此同时,另一条更为隐秘的战线也在悄然铺开。负责对外联络和暗中查探的心腹太监常福那边,经过数月的谨慎经营,终于有了回音。他通过几层曲折可靠的关系,成功联系上了太医署一位姓王的老书吏。此人名唤王砚池,年近五旬,是个九品的小官,在太医署埋首故纸堆三十载,医术平平,未能晋升为太医,却因其性格刻板耿直、做事一丝不苟,对太医署收藏的历代医案、药典、脉案乃至一些杂录孤本了如指掌,堪称太医署的“活字典”。只因他不善钻营逢迎,又时常因坚持己见得罪上司,故一直不得志,家境颇为清寒。常福看中的正是他熟悉典籍、不得志且需钱财这两点,许以重金酬谢,并承诺,若其提供的信息确有价值,将来可在伍昭仪面前为其美言,谋求个清闲些但俸禄稍丰的差事以养老。
这日午后,连下了半夜一日的大雪终于渐歇,天空仍是铅灰色,压得低低的。王书吏借着给缀锦宫送新抄录的几卷前朝养生方子的由头,被一个小内侍引着,踏着厚厚的积雪,小心翼翼来到缀锦宫偏殿。他身形干瘦矮小,背有些佝偻,穿着一身洗得发白、肘部甚至有些磨损的旧官袍,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眼神里带着长期伏案留下的浑浊与倦怠,以及面对高位妃嫔时显而易见的拘谨和惶恐。
伍元照早已端坐在偏殿上首的紫檀木扶手椅上,殿内暖融,她只穿着一件湖蓝色的锦缎常服,未施太多脂粉,气质温和。她示意宫人给王书吏看了座,又赐了一盏热茶,语气平易近人:“王书吏不必多礼。请坐。本宫产后需要静养,闲暇时对前朝一些养生健体的古方颇感兴趣,听闻您精通此道,博览群书,故特请您来,想请教一二。”
王书吏受宠若惊,连连躬身,只敢在绣墩上坐了半个屁股,双手接过茶盏,口中不住道:“昭仪娘娘折煞微臣了,微臣不过一介书吏,岂敢当‘请教’二字,娘娘有何垂询,微臣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伍元照并不急于切入正题,而是先从一些寻常的前朝宫廷养生话题聊起,譬如前朝某位长寿贵妃的饮食喜好,或是某本医书上记载的温补之法是否有效。她语气轻松,如同闲话家常,让王书吏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谈到自己熟悉的领域,王书吏的话也多了起来,虽仍保持恭敬,但言语间明显多了几分自信,甚至对一些流行的养生误区提出了自己的见解,显出读书人的几分执拗。
见火候差不多,伍元照才似不经意地,将话题引向一个更敏感的方向:“本宫近日翻阅杂书,见前朝末年,宫廷之中,似有方士之流活跃,以丹药之名惑乱宫闱,以致……有损龙体康健,酿成祸患。不知太医署对此类记载,可有留存?若能知悉详情,也好引以为戒,使我朝不再重蹈覆辙。”她刻意将话题的基调定为“引以为戒”,显得光明正大,充满忧国忧民之心。
王书吏闻言,花白的眉毛下意识地抖了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他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四周侍立的宫人。伍元照会意,轻轻挥了挥手,除了远远站在殿角、如同背景一般的慧明,其余宫人皆无声地敛衽退下,并轻轻掩上了殿门。
偏殿内顿时更显安静,只闻地龙火道中传来的微弱呼呼声和王书吏有些粗重的呼吸声。他压低声音,几乎如同气声,道:“回……回昭仪娘娘,此事……此事确为前朝宫廷秘辛,相关记载,大多在当时就已封存,或……或被刻意销毁。臣……臣人微言轻,也只是在三十年前,刚入太医署不久,奉命整理一批前朝遗留的旧档时,偶然见过一些零散记录,皆是残缺不全。”
“哦?”伍元照的心微微提了起来,面上却依旧平静,“不知是何样的零散记录?王书吏若还记得,但说无妨,本宫只是好奇,绝不会外传。”
王书吏咽了口唾沫,努力回忆着,声音压得更低:“多是些……零碎的脉案记录,记载某段时期,宫中的多位贵人……嗯,主要是几位娘娘和一位亲王,症候颇为相似,皆见有眩晕、燥热难耐、时而幻视幻听,乃至……乃至身上发出不明的疮痈。当时的用药记录也十分杂乱,似乎用了不少金石之品,如丹砂、曾青之类,又似乎掺杂了一些……一些如今已不常见的南方草药。臣……臣当时年轻,又是学医的,觉得古怪,曾私下里翻查古籍比对,发现那些贵人出现的症状,与……与古籍中所载的‘丹毒’之症,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丹毒!伍元照心中剧震,仿佛有一道闪电划破迷雾!这与她之前根据皇帝“旧疾”症状、以及藏书楼中找到的只言片语所做的猜测完全吻合!她强压下心头的波澜,追问道:“丹毒?可知当时是何种丹药所致?又是由何人所献?”
王书吏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困惑与后怕交织的神情:“记录残缺得厉害,关键之处,要么被墨迹涂抹,要么整页缺失。只隐约提及‘西苑’、‘金丹’、‘药引殊异’等语,语焉不详。后来……后来那批档案便被当时的太医署主事下令封存,严令不得再阅,言及此乃宫廷禁忌,窥探者祸及自身。臣人微言轻,心中虽疑,也不敢多问,此事便一直埋在心里。”
西苑、金丹、药引殊异!这些碎片化的信息,与她先前掌握的线索拼凑在一起,指向性变得更为明确。前朝末年,确实有方士在西苑(通常是皇帝进行斋醮、炼丹等活动的宫苑)活动,进献所谓“金丹”,而这种金丹需要某种特殊的“药引”,最终导致服用者出现典型的“丹毒”症状,伤及性命。
“那……当时可有人追查此事?此事……与本朝先帝,或陛下,可曾有过什么关联?”伍元照稳住有些急促的心跳,换了一种更隐晦的问法,避免直接提及陛下那蹊跷的“旧疾”。
王书吏闻言,脸上露出了更加困惑和谨慎的表情,甚至带了一丝惶恐:“这个……臣实不知晓此事与本朝有何关联。臣只知道,前朝此事似乎牵连甚广,据说……据说涉及当时的东宫和几位亲王……最后却也是不了了之。相关的知情者,或被贬黜,或莫名亡故,档案封存,成了谁也不敢触碰的禁忌。本朝立国后,先帝和当今圣上对此类方术之事更是深恶痛绝,严加禁止。”他顿了顿,带着恳求的语气补充道,“娘娘,此事干系重大,牵扯前朝宫闱秘闻甚至……天家阴私,臣今日斗胆所言,已是大大逾越,若被外人知晓,臣……臣性命难保啊!还请娘娘千万……”
“本宫明白。”伍元照打断他,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本宫今日唤你来,只是闲谈养生,偶及史鉴,绝无他意。你今日所言,出你之口,入我之耳,绝不会牵连于你。”她示意了一下站在远处的慧明。慧明会意,捧上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沉甸甸的青色织锦荷包,悄无声息地塞到王书吏手中。
王书吏握着那冰冷却分量十足的荷包,手微微颤抖,脸上神色变幻,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将荷包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起身深深躬身:“臣……谢娘娘恩典。臣……定当谨记娘娘吩咐。”这“谨记”二字,已是暗示愿意今后继续提供信息。
“嗯,去吧。路上小心。”伍元照温和地说道。
送走脚步有些虚浮的王书吏,伍元照独自坐在偏殿中,良久未动。窗外又飘起了零星的雪沫,敲打在窗纸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殿内暖融如春,她的心却如同浸在寒泉之中。信息量巨大,且每一条都惊心动魄。前朝末年的丹药之祸,竟然可能牵扯到当时的皇位继承斗争(东宫、亲王),这就能完美解释为何此事会成为禁忌,被严密掩盖。王书吏并未明确将此事与当今陛下直接关联起来,但“丹毒”症状的惊人相似性,以及陛下那讳莫如深、来得突兀去得蹊跷的“旧疾”,依然像一根刺,扎在伍元照心头,让她无法释怀。陛下本人是否知晓这段血腥的秘辛?他的“旧疾”,究竟是某种巧合,还是……与当年清理前朝遗留的方术势力有关?萧家如今暗中查探此事,他们又想挖掘什么?是用来对付潜在的知情人?还是想找到某种把柄?
【系统提示:支线任务“前朝秘毒\/丹药”调查取得重大进展!获得关键信息:“丹毒”症状高度吻合、明确关联“西苑金丹”、“药引殊异”、极大可能涉及前朝皇嗣斗争。信息完整度提升至65%。警告:此线索已触及前朝夺嫡秘辛及可能的本朝宫廷隐秘,风险等级:极高!建议:极度谨慎,暂停一切直接调查行动,转向更外围、更安全的情报收集与观察。】
系统的警告在脑中回响。伍元照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让她更加清醒。的确,再直接深入调查的风险太大了,无异于火中取栗,一旦引起皇帝或真正幕后黑手的警觉,必将招致灭顶之灾。但就此止步,她又心有不甘,且无法安心。并非无计可施。或许,可以从陛下身边绝对信得过、且年资深厚、可能知晓些许内情的老人口中,如首领太监高无庸,进行更为隐晦、更为迂回的试探,但必须找到绝佳的时机和借口。另外,萧家也在调查此事,他们必然会有所行动,他们会从何处入手?或许可以暗中盯紧萧家及其关联势力的动向,借力打力,让他们去触碰那些最危险的禁区,自己则坐观其变,收集信息。
冬至日终于在一片银装素裹中到来。宫中早已洒扫庭除,各处张灯结彩,虽不及新年庆典那般极尽奢华,却也处处洋溢着节日的喜庆气氛。廊檐下悬挂着崭新的朱红灯笼,宫女太监们都换上了颜色更鲜亮些的冬衣,脸上也带着节日的笑意,尽管这笑意之下隐藏着多少心思,便无人得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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