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血色惊变(2/2)
这位开创了不朽伟业的一代雄主,最终带着对爱女的无尽思念,与对发妻的深深眷恋,龙驭上宾。
几乎是不分先后!就在先帝气息断绝的那一刹那,凤榻上,长孙皇后伸向龙榻的手,仿佛终于完成了最后的等待与牵绊,无力地、轻柔地垂落了下来。
她一直微睁的双眸,也缓缓地、安详地闭上,嘴角甚至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极淡的、解脱般的微笑。她的面容不再有病痛的折磨,只剩下无比的平静与祥和,仿佛终于放下了人世间所有的责任、痛苦与牵挂,去追随她相伴一生、既是君主亦是爱人的夫君了。
帝后二人,竟于同一刻,携手溘然长逝!真正做到了生同衾,死同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立政殿内,烛火停止了跳动,风声似乎也骤然远去。所有人都僵住了,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帝后同日崩逝,这在整个礼唐历史上,亦是前所未有、撼动国本的最大国丧!
紧接着,是死寂之后的总爆发!侍立在侧的太医令,强忍着巨大的震惊和悲痛,颤抖着上前,分别探过帝后的鼻息和颈脉。随即,他转过身,面向殿内众人,用一种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却异常清晰、庄重的声音,高声宣告了这石破天惊的噩耗:
“陛下……驾崩了!”
稍一停顿,更加悲恸地:
“皇后娘娘……薨了!”
这两声宣告,如同丧钟,重重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父皇!母后!”
太子礼治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呼,整个人彻底崩溃,伏在龙榻边,失声痛哭。那哭声不再是储君的克制,而是一个骤然失去双亲的孤儿最本能、最绝望的哀恸。巨大的悲伤、突然压在肩上的江山重任、以及瞬间成为“孤家寡人”的凄凉,如同滔天巨浪,将他彻底淹没。
这一哭,如同引信,瞬间点燃了立政殿内积压已久的悲恸之海。所有的宫女、太监、侍卫,乃至那些见惯了风浪的朝廷重臣,再也无法抑制,全都跪倒在地,放声痛哭。哭声震天动地,与殿外呼啸的风雪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天地同悲的惨烈画卷。帝后同逝,这不仅是一个家庭的悲剧,更是整个帝国的巨大创伤和不可预测的转折点。
伍元照也随着众人,深深地跪伏下去,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她的心脏狂跳不止,内心深处同样受到了巨大的震撼。帝后情深,同生共死,这超越生死的感情,这极具悲剧性和象征意义的结局,让她这个来自现代的灵魂也为之动容,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了。这不再是史书上冰冷的记载,而是发生在她眼前的、活生生的、充满情感冲击的历史瞬间。
但,系统的提示音和自身命运的阴影,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她刚刚涌起的感性波澜。【系统提示:核心历史事件“帝星陨落”、“凤驭上宾”已同步触发!时代正式更迭!历史进入新纪元!新皇“礼治”自动获得本世界最高优先级!阵营主线任务强制更新:辅助新皇稳定局势,顺利登基,巩固权力!当前宿主生存压力值:100!最高警报!检测到多重隐藏威胁(未识别敌对势力、权力过渡期动荡、宿主自身身份危机)!附加提示:先帝嫔妃安置程序正式启动,宿主人事档案已由内侍省标记为“无子,需依制出家”,目的地预判:感业寺。请宿主做好转移准备。】
混乱与极致的悲痛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殿内哭声响成一片,人人沉浸在巨大的变故中。然而,国不可一日无君,尤其是在帝后同时大行的惊天变局之下。就在这片悲声之中,国舅爷、司徒长孙无忌,这位太宗皇帝最信赖的托孤重臣,率先强行压制住内心的巨大悲恸。他用袖子狠狠抹去脸上的泪水,踉跄着起身,步伐却异常坚定地走到伏在龙榻边痛哭不止的太子礼治身边。
他深吸一口气,用沉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和力量的声音,高声说道:“太子殿下!请节哀顺变!臣等深知殿下悲痛欲绝,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先帝、先后同日大行,山河破碎,天地同悲,此乃社稷存亡之秋!天下亿万黎民百姓,皆翘首以盼新君!请太子殿下以江山社稷为重,以先帝、先后之遗志为念,即刻继承大统,正位宸极,以安天下民心,以定朝廷百官之心!”
这番话,如同洪钟大吕,在悲恸的海洋中炸响,将众人从纯粹的悲伤中拉回到了残酷的现实面前。
礼治的哭声渐渐止歇,但肩膀仍在剧烈地抖动。他似乎哭了许久,才在身旁内侍和几位重臣的搀扶下,勉强抬起头。他脸上泪痕纵横交错,眼睛红肿不堪,任谁都能看出他此刻承受的巨大痛苦。然而,就在他抬头的瞬间,那双被泪水浸泡过的眸子深处,除了无法化开的悲伤,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沉重的责任感和属于帝王的威仪,开始如同寒铁般迅速凝聚、显现。他环视了一圈跪满大殿、皆仰望着他的臣工、宗室和宫人,目光沉重而缓慢地扫过每一张脸。
良久,他用一种因哭泣而沙哑,却已然带上了一丝帝王威严和力量的声音,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
“诸卿……平身。”
众人依言,哽咽着起身,垂首侍立。
礼治的目光再次扫过龙榻和凤榻,痛楚之色一闪而过,随即被坚定取代:“先帝、先后……骤然弃天下臣民而去,朕……心如刀绞,肝肠寸断。” 他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自称“朕”,标志着身份的正式转变。“然,诚如司徒所言,社稷为重,江山至上。朕……虽悲痛万分,亦不敢忘身负之重任。”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沉稳和决断:“一切丧仪、登基事宜,皆严格按照祖宗礼制,由司徒长孙无忌、中书令褚遂良,会同礼部、太常寺、宗正寺等有司,尽心办理。务求庄严肃穆,隆重周全,以尽人子之孝道,以安先帝、先后在天之灵!”
“另,”他加重了语气,“即刻拟旨,诏告天下,举国哀悼,辍朝四十九日。京中禁歌舞宴乐,天下百姓皆需谨守国丧之礼。”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似乎无意地、却又极其自然地扫过了跪在角落的嫔妃人群,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律法力量,继续说道:“宫中所有先帝嫔御,皆需恪尽孝礼,虔心守制,待大丧之后……一应事宜,依制行事。”
最后那句“依制行事”,声音不高,甚至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却像一道冰冷的判决,让跪在下面的伍元照以及所有未曾生育的嫔妃们,心中齐齐一凉,如坠冰窖。感业寺,这三个字不再是想象中的魔咒,而是变成了即将到来的、无法逃避的残酷现实。她们的生命,将从繁华似锦的宫廷,直接转向清冷孤寂的古佛青灯。一些心理承受能力稍差的低阶嫔妃,已经开始低声啜泣起来。
“臣等谨遵陛下圣谕!” 以长孙无忌、褚遂良为首的重臣们,齐声应道,声音洪亮,带着对新君的效忠与对稳定局势的迫切。新皇礼治的权威,就在这双重国丧的巨大悲声与混乱之中,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姿态,悄然却坚定地确立了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立政殿乃至整个皇宫,都像一架被上了发条的精密机器,开始高速、却有序地运转起来。帝后遗体被宫人以内侍省最高规格,小心谨慎地移灵至早已准备好的寝殿,设置庄严肃穆的灵堂。沉重的丧钟一声接一声,从太极宫响起,传遍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哀诏也由快马加鞭,通传天下。整个礼唐帝国,瞬间被笼罩在巨大的悲痛与不确定性之中。
伍元照作为立政殿的旧人,也被编入了守灵的队伍。她穿着厚重粗糙的麻衣,混在低等嫔妃和宫女的人群中,按照礼官的指示,进行着繁琐而耗时的守灵仪式。每一次跪拜,每一次上香,都让她感到时间正在飞速流逝,内心的焦灼如同野火般蔓延。她必须在新帝正式登基、后宫人员清理程序完全启动、自己被送往感业寺那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之前,将怀中那烫手山芋般的证据交到新帝手中。这不仅是为了揭露真相,为了帝国的稳定,或许,更是为了她自己在那注定清苦甚至危险的尼庵生涯中,能够换取一丝微不足道的生机,一点可能的庇护。这证据,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机会,在帝后崩逝后的第二天深夜,终于再次降临。新帝礼治需要在紧邻立政殿的两仪殿偏殿进行极为短暂的休息,并处理几件万分紧急的政务。殿内人员繁杂,但偏殿的守卫相对松一些。伍元照因为之前曾在立政殿伺候笔墨,且身份低微不易引人注目,再次被掌事宫女指派,获得了一个极为短暂的、进入偏殿为新帝送上一碗提神参汤的机会。这可能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狂跳的心脏平复下来,整理了一下素白的麻衣,确认证据稳妥地藏在怀中,然后低着头,双手捧着盛有参汤的漆盘,跟着引路的内侍,一步步走向那间决定她未来命运的偏殿。
偏殿内,烛火相较于正殿的通明,显得有些昏暗摇曳,映照得殿内光影斑驳。新帝礼治刚刚脱下沉重的孝服,只穿着一身素色常服,背对着殿门,站在窗前。他的背影在烛光下显得异常单薄和疲惫,仿佛随时会被那身沉重的担子压垮。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烛光下,他的脸庞清晰可见,憔悴不堪,眼中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显然已是极度缺乏睡眠。然而,那双眼睛深处,却锐利得像鹰隼一般,充满了审视、警惕以及一种压抑到极点的愤怒和悲伤。
“陛下,参汤备好了。”引路内侍低声禀报后,便躬身退至门外。
伍元照跪下,将漆盘高高举过头顶,声音尽量保持平稳:“陛下请用汤。”
礼治没有立刻去接参汤,他的目光落在伍元照低垂的头顶,停顿了大约两三个呼吸的时间。殿内一片寂静,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这短暂的沉默,对伍元照而言,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她能感觉到那目光中的审视和压力。
“起来。”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促,“有消息?”他直接切入主题,没有任何寒暄,显然,他记得之前的约定,并且一直在等。
伍元照心中一定,知道这是关键时刻,容不得半点犹豫和差错。她迅速起身,但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态,上前一步,不再犹豫,迅速从怀中取出那个用普通布料小心包裹着的小包,双手呈上,同时用极低、却清晰的声音快速说道:“陛下,药罐残渣已验明,此药遇特定试毒之物显幽蓝荧光,乃前朝宫廷记载过的罕见剧毒之兆。先帝久病不愈,恐非天灾难测,实是……有人暗中持续下毒!”
礼治的瞳孔在听到“幽蓝荧光”和“剧毒”时,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他一把抓过那个小布包,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他打开布包,先是拿起瓷瓶嗅了嗅,然后展开那块绢帕,当看到那即使在昏暗烛光下也隐约可见的、妖异而不祥的幽蓝色痕迹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额头上青筋暴起,握住绢帕的手因极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眼中翻涌的杀意和愤怒,几乎要化为实质喷涌而出,整个偏殿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分。
“果然……果然如此!”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低沉而危险,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狼子野心!胆大包天!竟敢谋害父皇!”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胸膛剧烈起伏,才勉强将那滔天的怒火压下去些许。他知道,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伍元照,那目光中充满了审视,也带着一丝刚刚建立的、基于这危险证据的认可:“你……做得很好。冒死取证,忠心可鉴。” 他将证据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攥着仇人的咽喉,沉声道:“此事,关乎国本,干系重大,必须绝密!除你我之外,绝不可再让第三人知晓!朕……自有主张。”
他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了伍元照一眼,那眼神中似乎掠过一丝对她处境的了然和……或许是一闪而过的考量?他压低了声音,语速更快:“你先回去,一切如常,勿要引人怀疑。守灵之事,照旧即可。待大丧之后,诸事稍定……朕,会对你有所安排。”
这“安排”二字,他说得意味深长。既暗示了他清楚地知道像她这样无子嫔妃即将面临的“依制行事”的命运,或许……也是一种隐晦的承诺?承诺不会让她在感业寺自生自灭?承诺会因她此次的功劳而给予一定的关照?还是……仅仅是为了稳住她,避免节外生枝的权宜之言?伍元照无从判断,但这至少是一线希望,黑暗中微弱的光。
【系统提示:完成关键任务“药饵疑云·证据递交”!获得“新帝礼治”信任度大幅提升!当前信任等级:信赖!获得成就“暗夜孤忠”!奖励:危机预感能力小幅永久提升!警告:知晓核心秘密越多,自身危险性呈指数级增长!感业寺剧情线即将强制开启,请宿主尽快调整心态!】
“奴婢明白,奴婢告退。”伍元照不敢多言,恭敬地行了大礼,低眉顺眼地退出了偏殿。
殿外,风雪依旧肆虐,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让她打了个寒颤。她抬头望向漆黑如墨、看不到一丝星光的夜空,心中五味杂陈,如同翻倒了调料铺子。证据终于交出去了,完成了阶段性的任务,甚至获得了新帝的“信赖”评价。但她的前途,依旧笼罩在浓雾之中,未卜吉凶。感业寺,那绝不是一个安全的避风港,而将是另一个不见刀光剑影、却可能更加残酷、更加考验人性的战场。新帝那句模糊的“安排”,是希望之光,还是可能引她走向更深远陷阱的诱饵?她无从得知。
国丧的哀钟,依旧在风中呜咽,一声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伍元照知道,她在太极宫的日子,已经正式进入了倒计时。一段充满未知、艰险、与世隔绝的尼庵生涯,正在前方等待着她。而她所揭开的阴谋一角,她所传递出去的秘密,都将随着她的离开,暂时被埋藏在这座被冰雪和悲伤覆盖的辉煌宫城深处,如同冬眠的毒蛇,等待着下一个合适的时机,或者被彻底掩盖,或者……再次破土而出,掀起新的腥风血雨。
【系统提示:新皇登基大典筹备中,预计将于四十九日国丧后举行。宿主命运线分支已强制确认:感业寺。新地图任务“古佛青灯”已预载:主线目标 - 在感业寺中生存下来。支线目标 - 设法保持与宫廷的隐秘联系。长期目标 - 等待时机。任务奖励:未知。任务风险:极高(包括但不限于环境艰苦、人际倾轧、暗中迫害、信息闭塞、生存危机)。请宿主做好万全准备。】
系统的提示为未来定下了灰暗的基调。伍元照裹紧了单薄的麻衣,踏着厚厚的积雪,一步步走回那哭声不绝的灵堂。她的背影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渺小和孤独,但那双隐藏在悲伤表情下的眼睛深处,却有一股不甘屈服、顽强求生的火焰,在黑暗中悄然燃烧。宫斗或许暂告一段落,但她的挣扎,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