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高阳发难（2/2）

伍元照微微低头，谦逊道：“殿下过奖，臣妾只是谨记本分，据实以告，不敢有丝毫逾越。” 她抬起头，眼中适当地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只是……臣妾愚钝，公主殿下为何突然对明月郡主之事如此关注？甚至问及遗物……”

礼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如同冬日湖面裂开的冰缝：“有人坐不住了。明月的死，并非全无痕迹。有人想试探你是否知道些什么，或者，单纯想借高阳之手，将水搅浑，看看能摸出什么鱼来。” 他看向伍元照，目光深邃，仿佛能看进人心里去，“你今日的表现，哀而不伤，避重就轻，反而让他们更加摸不清你的底细。这，正是目前最需要的局面。”

他话锋一转，切入正题：“你近日在立政殿，可有何新的发现？无论巨细。”

伍元照整理了一下思绪，将系统日志中记录的几点关键信息择要低声禀报：皇帝偶尔清醒时的呓语，除了“北疆”、“狼烟”，还模糊地提到了“烽燧”、“急报”；魏王礼泰与太医令的接触愈发频繁，有时甚至避开众人，在配殿侧室密谈；以及她注意到皇帝近日的药汤，气味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变化。但她依旧谨慎地暂时隐去了自己对那紫檀木小几暗格的进一步探查意图，在未明确晋王全部计划和对自己的最终定位前，她需要保留一些关键的筹码和底牌。

礼治听得极为仔细，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身旁饱经岁月的老旧书架，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北疆……狼烟……烽燧……”他沉吟着，眸中精光闪烁，“这与礼泰近日格外关注边关军报，尤其是北疆动向的情况，倒是吻合。太医令……”他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看来，有人是等得心焦了，想内外兼修，双管齐下，确保万无一失。” 至于药汤气味的变化，他目光一凝，“此事需格外留意，但切记，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他再次看向伍元照时，眼神中的赞赏之意更浓，甚至带上了一丝温度：“你观察之入微，心思之缜密，远超本王预期。所记虽看似琐碎，然拼凑起来，往往能窥见冰山之下隐藏的真相。伍元照，你很好。” 这番称赞，比起最初纯粹基于“利用价值”的认可，似乎多了几分对她个人能力的真正看重。

“殿下谬赞，元照愧不敢当，只是尽己所能，不负殿下信重。”

“在本王面前，不必过分自谦。”礼治微微向前倾身，两人之间的距离在幽暗的光线下不经意地拉近了些，他身上那股清雅的、混合了淡淡墨香与冷冽松针的气息愈发清晰可辨，“你的价值，本王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你与那些只知唯唯诺诺、明哲保身的宫人截然不同，你有胆识，有谋略，更有一股……不甘命运摆布的韧劲。”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磁性，在这寂静的雨夜书库中，格外撼动人心，“伍元照，好好做。待到大局已定，乾坤明朗之时，本王承诺你的，绝非虚言。甚至……你所能得到的，或许会比你现在所能想象的，要多得多。”

他的目光灼灼，带着一种纯粹的、对难得人才的欣赏，或许……在那深邃的眼眸底处，还悄然泛起了一丝超越了纯粹合作与利用的、极细微的情感涟漪？伍元照不敢确定，也不想深究，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礼治对她的态度，确实在发生着微妙而持续的变化。从最初或是视作可有可无、或是值得一试的棋子，到证明价值后可以倚重的工具，再到如今，他似乎真的开始将她视为一个可以商议、可以托付部分秘密的“合作者”，甚至……潜藏着更进一步的可能。

【系统提示：晋王礼治好感度提升！当前好感度：65（欣赏\/初步信任）。解锁状态“特别的关注”。他对你的智慧与冷静表示认可。请宿主把握机会，谨慎经营此关系。警告：君王之心，深似海，情感投资需保留余地。】

这种变化，是机遇，也是更大的风险。一步登天与万丈深渊，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元照定当竭尽所能，不负殿下所托。”她垂下眼睑，恭敬回应，长睫掩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思绪。君恩似水，今日之欣赏，未必不是明日之杀机的缘由。这深宫之中，最不值钱的，便是轻易付出的信任。

礼治似乎对她的态度颇为满意，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约一指长、密封得极为严实的细竹管，递了过来：“这里面是几种需要你特别留意的药材图形和详细特性说明。你想办法，在不引起任何怀疑的前提下，重点留意父皇日常的药剂、药渣，或是饮食中，是否会出现这些药材，或其相似物、替代品的痕迹。此事关乎根本，务必慎之又慎。” 他的语气凝重无比。

伍元照心中一凛，双手接过那枚小小的竹管，感觉重若千钧。这任务比记录呓语、观察动向要凶险十倍！直接涉及皇帝的药饵饮食，是真正的龙之逆鳞，一旦被发现，就是万劫不复。但她没有退缩，将竹管小心收入袖中暗袋，坚定道：“是，元照明白轻重，定会小心行事。”

“另外，”礼治沉吟片刻，补充道，“高阳那边，你无需过分回避，但亦不可主动亲近。她性子虽骄纵泼辣，但心思相对单纯，并非大奸大恶之徒，有时，或许能从不经意间的抱怨或闲聊里，透露出一些有趣的消息。你可稍加留意，但切记，安全第一，莫要主动招惹，引火烧身。”

“元照谨记殿下教诲。”

交代完毕，礼治侧耳听了听窗外的雨声，道：“雨势渐密，时候不早，你该回去了。路上小心，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

伍元照敛衽行礼：“是，殿下也请保重。元照告退。”

她转身，步入高大书架投下的阴影之中，脚步声在空旷的库房里轻轻回响。走了几步，鬼使神差地，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礼治仍站在原地，昏黄的灯光在他清俊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窗外雨声淅沥，他静静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目光深沉似海，其中翻涌着的，是欣赏、是算计、是期待，还是某种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复杂难言的情绪？伍元照心头莫名一跳，像是被那目光烫了一下，迅速转过头，加快了脚步，纤细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口的黑暗中。

【系统提示：秘密会面结束。获得关键物品“密信竹管”（任务物品）。新任务“药饵疑云”已开启。晋王礼治好感度+5。当前压力值：86。建议返回后尽快休息，恢复精力。】

今晚的会面，信息量巨大。高阳公主的介入，礼治愈发明显的倚重和那难以忽略的“特别关注”，都让眼前的局势更加迷雾重重，但也似乎……撬动了一丝微妙的、通向更多可能的转机。她不再是完全被动的棋子，她开始展现出自己的价值，并因此获得了“执棋者”更多的注视，甚至是一丝若有似无的……牵绊？

她回到立政殿时，夜已深，雨仍未停。耳房冰冷，但她的心却比这雨夜更加清醒。当她再次站在那龙榻之侧，看着病榻上气息奄奄、如同风中残烛的皇帝，和周围那些看似恭顺、实则各怀鬼胎的人们时，她的心态已然悄然转变。她不再仅仅是一个被动挣扎、祈求生存的棋子，她开始更主动地观察，更大胆地分析，更谨慎地在这盘巨大的棋局中，落下属于自己的子。

数日后的一个午后，连日阴霾的天空终于透出一丝微光。皇帝难得清醒时间稍长，眼神虽然浑浊，但意识似乎清楚了些，竟微微抬手，示意想听人读一会儿书。皇后见状，多日愁云惨淡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切的笑意，连忙吩咐宫人去取皇帝平日最爱听的《通鉴纪事本末》。

然而，就在一名小太监恭敬地奉上那部厚重的书卷，正要递到专门负责诵读的女史手中时，一直侍立在魏王礼泰身侧的一名面相精干的心腹太监，不知是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还是突然腿软，竟一个趔趄，“哎呀”一声，看似无意地撞向了龙榻旁那个摆放着茶盏、药碗的紫檀木小几！

“哐当！” 小几剧烈一晃，上面摆放的钧窑茶盏、玉制药碗一阵叮当乱响，药汁泼洒出来，险些翻倒在地！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惊扰圣驾，罪该万死！” 那太监吓得面无人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声音颤抖不止。

魏王礼泰眉头骤然锁紧，脸色一沉，厉声呵斥：“没眼力见的蠢材！毛手毛脚，惊了圣驾，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他虽在疾言厉色地斥责手下，但目光却似有似无、极其迅速地扫过那小几的底部，尤其是那个隐秘的榫卯结合处！

皇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脸色发白，连忙上前俯身，柔声安抚被惊动、微微蹙眉的皇帝：“陛下莫惊，是个不当心的奴才失了手，已经责罚了，陛下安心……”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意外吸引了过去，或惊慌，或斥责，或安抚。唯有低垂着眼睑、仿佛也被惊吓到的伍元照，在那一瞬间，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强化过的视觉清晰地捕捉到，在那太监“无意”碰撞小几的瞬间，他那只看似慌乱扶稳茶盏的手，其指尖极其隐蔽、快速地在暗格所在的大致位置拂过！那不是意外！是精心策划的试探！是魏王的人，在确认暗格是否存在、是否完好，或者……是否已经被人动过！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伍元照眼角的余光，像最精准的雷达，捕捉到站在稍远处、原本端着茶盏一副忧心忡忡孝子模样的晋王礼治。他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杯盖与杯沿发出了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磕碰声。虽然他那张清俊的脸上依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与不悦，但他眼底深处一闪而逝的、那种冰冷刺骨、仿佛能将人冻结的杀意，却没有逃过伍元照的眼睛！

暗格！这个看似不起眼的紫檀木小几，果然牵动着两位皇子最敏感、最紧张的神经！魏王在主动试探！晋王在全力戒备！而那小小的方寸之间，究竟藏着怎样惊天动地的秘密？竟能让他们如此紧张，甚至不惜在皇帝病榻前上演这等险戏？

伍元照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低下头，用宽大的袖口掩住半张脸，装作和其他宫人一样惊慌失措，心中却已雪亮：自己必须加快行动了！风暴的漩涡，正在以超出预期的速度向她逼近，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当晚，她再次通过绝对信任的小莲，将魏王试探暗格的消息，连同自己“魏王已生疑，暗格恐成焦点”的判断，一并传递了出去。

第二天，晋王没有亲自现身，但小莲借着送换洗衣物的机会，悄悄塞给她一张卷成细条的、质地坚韧的桑皮纸。上面只有力透纸背、沉稳有力的四个字：“静观其变，待我指令。”

字迹是礼治的无疑。伍元照将字条就着摇曳的烛火点燃，看着那跳跃的橙红色火焰一点点吞噬掉墨迹，最终化为一小撮灰烬，心中却奇异地安定了几分。礼治的冷静和简洁的指令，传递出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信心。虽然这种信心可能只是表象，是稳定她这颗棋子的必要手段，但在此刻风雨欲来的紧张氛围中，却是她急需的支撑和定心丸。

【系统提示：获得晋王指令。当前任务：继续观察，按兵不动。压力值：89（极限压力，请务必注意身心健康）。】

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皇帝的病情在经历了一次短暂的回光返照后，毫无悬念地急转直下，太医院的诊脉愈发频繁，皇后的脸色也一日比一日憔悴。立政殿内的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最后那令人窒息的死寂，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个决定无数人命运的时刻，即将到来。宫人们行走间更是屏息凝神，生怕一点声响就成为那根引爆一切的导火索。

而伍元照也能明显感觉到，礼治投向她的目光，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目光中，欣赏和信任的成分与日俱增。有时，在她顶着巨大压力，精准而及时地汇报一条关键信息后，她甚至能捕捉到他眼中那一抹极淡的、转瞬即逝的、却真实存在的笑意。他会更耐心地听取她的分析和推测，偶尔，在极其安全的短暂交流中，他也会以一种探讨的语气，与她提及一些前朝的动向（自然是经过高度筛选和模糊处理的），仿佛真的开始将她视作一个可以交换意见、值得商议的伙伴。

【系统提示：晋王礼治好感度提升！当前好感度：68（信任加深）。他对你的依赖度小幅增加。请注意，伴随依赖而来的是更高的期望与潜在风险。】

这种变化，潜移默化，却实实在在。伍元照小心翼翼地应对着，既不过分流露出受宠若惊，也不刻意保持疏离，始终维持着一个“极其有用且深知进退”的合作者姿态。她深知，在这九重宫阙之中，尤其是在礼治这样心深似海、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的夺嫡者面前，任何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或立场偏差，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然而，在她内心深处，一丝极其微妙的情感涟漪，却连她自己也不愿、或者说不敢去深究。被一个如此强大、聪慧、隐忍且地位尊崇的男人，以一种超越纯粹利益的方式认可、倚重，甚至流露出些许超越合作的关注，那种感觉，与她前世作为普通人所经历的一切截然不同。它带着一种危险的、令人心悸的吸引力，像黑暗中悄然绽放的罂粟，明知有毒，却依旧诱惑着人去靠近。

但这丝刚刚泛起的涟漪，很快就被更紧迫、更沉重的现实压力所覆盖、所冻结。皇帝的病情，已如西山落日，回天乏术。立政殿内外的明争暗斗，几乎已经摆到了台面上。伍元照知道，当那最终时刻来临，她藏在袖中的玉扣和怀中的匕首，将不再只是冰冷的工具和护身符。她，必须做出选择，而她选择的每一步，都将决定自己是步入青云，还是坠入深渊。

【系统提示：警告！关键剧情节点“帝星陨落”临近！预计触发时间：未知（高度警戒状态）。晋王礼治好感度：68（信任加深）。高阳公主关联度：5（已建立）。隐藏任务“明月郡主的遗物”进行中。生存压力：90（极度危险！强烈建议启用应急心理辅助程序）。请宿主做好应对一切剧变的准备，生死成败，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