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废苑惊魂（1/2）

指尖触到飞镖冰冷的铁镞，一股寒意顺着指骨直窜心口。伍元照用力拔下深深嵌入窗棂的凶器，布条上暗红的字迹像干涸的血痕刺入眼中。

风急浪高，旧舟难存。欲知前事，亥时废苑。

她反复咀嚼这几字，心中寒意更甚。这已不是邀请，而是赤裸裸的威胁。对方不仅知道她的动向，更精准地将警告直接钉入她的寝殿，这是何等的嚣张与自信！

【系统提示：已接受紧急任务「废苑之约」。危险等级：极高。生存几率预估28.7%。建议：极度谨慎，做好最坏打算。敌方可能持有武器，且对地形极为熟悉。】

窗外暮色如血，宫墙投下越来越长的阴影，如同巨兽逐渐合拢的利齿。北方，东宫方向，那片被宫人讳莫如深的禁区，在渐沉的夜色中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着所有的光线与声音。

戌时初刻，伍元照开始准备。这一次，她比前往西苑时更加谨慎。深色衣物再次上身，所有可能发出声响的饰物都被取下。匕首紧贴小臂绑好，火折子检查再三。她甚至将一些碎银和那枚半焦的银杏木牌分处藏好——万一需要交换或逃跑，这些或许能派上用场。

才人，今日这般早便要歇息了？小莲一边为她整理床铺，一边关切地问，您晚膳几乎未动，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伍元照勉强一笑：只是有些疲倦，想早些躺下。

秋月默默地点上安神香，烟雾袅袅升起，在她沉静的面上投下变幻的阴影。才人若夜间不适，定要唤我们。她的声音平稳如常，但伍元照捕捉到她目光极快地扫过紧闭的窗户——那扇刚刚被飞镖刺穿的窗户。

【系统提示：宫女「秋月」关注度提升至【高度警惕】。她可能已察觉异常，动机不明。建议谨慎应对。】

终于打发走二人，伍元照静待时机。亥时将近，她如法炮制，从后窗悄无声息地滑入夜色。

今夜的皇宫与往日截然不同。陛下病危的消息显然已层层传下，整个宫苑笼罩在一种诡异的寂静中。巡逻的侍卫数量大增，队伍之间交替的频率更高，几乎无缝衔接。许多平日无人看守的偏门和小道，此刻都有甲士肃立。

更不寻常的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仿佛整个宫廷都在屏息等待什么。远处两仪殿方向灯火通明，隐约可见人影匆忙穿梭。

伍元照不得不比上次更加小心，行进速度大大减慢。有几次，她险些与突然出现的巡逻队撞个正着，只能紧贴墙壁或蜷缩在灌木丛中，听着铁甲摩擦声和沉重的脚步声从咫尺之遥处经过。

越往北行，环境越发荒凉。东宫区域自废太子被囚后，已成为宫中的禁忌之地，平日人迹罕至。道路渐渐不再平整，杂草从石板缝中钻出，有些地方甚至蔓延至膝高。廊庑的油漆剥落严重，雕花窗棂破损不堪，在风中发出吱呀的哀鸣。

亥时正，她终于抵达东宫外缘。曾经的储君宫苑，如今死寂如墓。高耸的宫墙仍在，但多处已有坍塌迹象，无人修缮。正门被巨大的封条和铁链锁死，上面落着厚厚的灰尘。

根据鹅卵石上箭头的方向，约见地点应在东宫侧面的一处偏苑——那里曾经是太子侍从的居所和库房区，相对不那么引人注目。

伍元绕到东侧，找到一处墙垣坍塌形成的缺口。她谨慎地观察四周，确认无巡逻侍卫靠近后，才迅速穿过缺口进入东宫范围。

一踏入这片禁区，空气中的氛围顿时不同。不仅仅是荒凉，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仿佛连风到这里都变得迟疑而沉重。月光被茂密疯长的树木切割得支离破碎，在地面上投下扭曲的阴影。

【系统提示：进入绝对禁区「东宫废苑」。环境威胁度极大提升。感知到强烈的不安定因素。多个未明生命体征检测中...建议立即启用环境扫描功能。】

伍元照心跳加速，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依言启动系统的环境扫描功能。顿时，视野边缘出现淡淡的蓝色光晕，显示周围地形轮廓和可能的危险区域。

她沿着残破的游廊缓缓前行，每一步都轻若鸿毛，耳听八方。这里的一切都停留在数年前的那场巨变时刻：翻倒的石凳、散落的文书（已被风雨侵蚀得字迹模糊）、甚至有一处地面上还留着深色的污渍，不知是雨水浸泡的痕迹还是...

忽然，扫描界面边缘闪过一个红点！伍元照立即蹲下身，藏在一根半倒的柱子后。

【系统提示：检测到移动目标，距离约25米，正在接近。数量：1。体型：中等。移动模式：谨慎潜行。】

她屏住呼吸，仔细观察。一个黑影从对面的破殿中闪出，动作敏捷地穿过庭院，似乎在寻找什么。那人全身黑衣，面罩遮脸，完全看不出特征。

是约她前来的人？还是其他不速之客？

黑衣人并未发现她，很快消失在另一侧的建筑阴影中。伍元照等待片刻，确认再无动静后，才继续向约定地点——废苑深处的一处小庭院摸去。

根据原主模糊的记忆碎片和宫中零星传闻，那里曾是大子私下接见心腹的地方，位置隐蔽，有多条通道相连。

越往深处走，空气中的焦糊味越浓——不是西苑那种火灾后的痕迹，而是某种纸张、丝绸焚烧后特有的气味，新鲜得多。

忽然，一阵极轻微的交谈声随风飘来。伍元照立即止步，贴墙潜行，缓缓靠近声音来源。

...必须今夜取走，等不到明日了。一个压抑的男声说。

风险太大，现在到处都是侍卫...另一个较年轻的声音反驳，语气焦急。

殿下等不了！你明白吗？若是那些东西落到魏王的人手里...

伍元照小心地探出头，看到两个黑影站在一处半毁的月亮门旁低声争执。他们背对着她，看不清面容，但从衣着看，似乎是宫中内侍，但并非普通杂役。

忽然，年长些的那个猛地转头，警惕地扫视四周。伍元照急忙缩回头，心跳如鼓。

有人？那人厉声问。

一阵沉默，伍元照几乎能听到自己的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的声音。

是你多心了，年轻的那个终于开口，这鬼地方除了我们还有谁敢来？快决定，拿还是不拿？

年长者似乎被说服了：好，按原计划。子时在老地方会合，若我不至，你就独自行动。

两人迅速分开，消失在黑暗中。

伍元照等待良久才继续前进。这两人的对话信息量极大，似乎与当前陛下病危的局势直接相关，甚至可能涉及废太子。

她终于抵达约定的小庭院。这里比外面保存得稍好，主建筑似乎未被大火严重波及，只是荒废已久。院中一棵老槐树已然枯死，枝桠如鬼爪般伸向夜空。

【系统提示：已抵达任务指定区域。检测到多个隐蔽角落可能藏有观察者。建议极度谨慎。】

伍元照没有直接进入庭院，而是先绕到一侧，藏身在一处破损的假山石后观察。时间一点点流逝，亥时已过一半，庭院中仍空无一人。

难道这是个陷阱？对方已经离开了？或者正在暗处观察她？

就在她犹豫之际，主建筑的一扇侧门忽然发出极轻微的吱呀声，开了约一掌宽的缝隙。没有人出来，那扇门就那样开着，如同无声的邀请。

伍元照握紧匕首，深吸一口气，知道不能再等下去。她轻巧地穿过庭院，来到门前侧耳倾听——内部一片死寂。

她用匕首尖轻轻推门，门轴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内部黑暗浓重，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少许月光从破损的窗纸间透入，勉强勾勒出空间的轮廓。

这里似乎是一处书房或小型议事厅。家具大多翻倒损坏，纸张散落一地，墙壁上有大片水渍和霉斑。

伍元照悄然入内，系统扫描功能全力运转，在视觉界面上标注出可能的危险区域和藏身点。

你来了。一个嘶哑的声音突然从角落响起。

伍元照猛地转身，匕首横在胸前。在房间最深的角落，一个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走出。那人同样全身黑衣，但体态略显佝偻，面上戴着一张毫无表情的白色面具，只留两个孔洞露出眼睛。

你是谁？伍元照压低声音问，保持防御姿态。

面具人发出低沉的笑声，声音古怪而不自然，似乎是刻意伪装：我是知道真相的人。也是能让你活下去的人——或者让你悄无声息消失的人。

西苑的那个小宫女是你的人？

宫女？面具人微微偏头，不，那不是我的安排。看来有不止一方对你感兴趣，伍才人。

伍元照心中一惊，对方直接道出她的身份，而她对对方一无所知。

鹅卵石是你送的？飞镖也是你的？

鹅卵石是邀请，飞镖是警告。面具人缓缓向前一步，时间不多了，我必须知道：你还记得多少？

伍元照心跳骤停。这是最关键的问题——对方在试探她是否恢复了记忆。

记得什么？她故意反问，我只是收到奇怪的符号，被人引到各种危险的地方。

面具人凝视她良久，那双透过孔洞的眼睛锐利如刀：很好，谨慎是明智的。那么让我告诉你一些事情——关于你曾经效忠的事业，关于那个符号的意义。

他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件物品。月光下，伍元照看清那是一个青铜制成的令牌，上面刻着的正是那个复杂的符号，与晋王手稿上的几乎一模一样。

烛龙之眼面具人的声音带着某种诡异的庄严，我们监视黑暗，守护真理，在至暗中等待黎明。

伍元照突然注意到面具人的手——尽管他声音佝偻嘶哑，那双手却显得相对年轻，皮肤紧致，指节有力。这个发现让她更加警惕。

烛龙之眼...她重复着，试图勾起原主的记忆碎片，但脑海中仍只有模糊的影子。

你曾经是我们最优秀的之一，面具人继续说，潜伏在深宫，为我们传递最关键的信息。直到那次意外...你失去了记忆，也中断了与我们的联系。

伍元照保持沉默，不敢轻易相信。这解释太过完美，完美得令人怀疑。

为什么现在才联系我？她试探着问。

因为时机到了，面具人声音凝重，陛下病危，帝国处于悬崖边缘。我们必须确保继承人合适，防止野心家篡权。

你们支持晋王？伍元照想起手稿上的符号。

面具人轻笑一声：我们支持帝国的稳定和繁荣。而现在，我们需要你重新发挥作用。

他从怀中取出一小卷丝绸，放在地上推向前：你的第一个任务：查明晋王妃的真实立场和她与太原王氏的计划。他们表面支持晋王，但可能有自己的算计。

伍元照没有立即去取那卷丝绸：如果我拒绝呢？

面具人的眼神瞬间冰冷：那就太遗憾了。失忆前的你深知组织的规矩：知悉秘密者，要么加入，要么永远沉默。

威胁赤裸而不加掩饰。伍元照意识到，无论眼前之人是友是敌，她已没有退路。

她缓缓弯腰，拾起那卷丝绸。就在指尖触到丝绸的瞬间，系统突然发出尖锐警告！

【系统提示：检测到丝绸上涂有特殊追踪药剂！接触后将留下可持续追踪72小时的气味标记！】

伍元照心中一震，但表面不动声色，将丝绸收入怀中。对方不仅在试探她，还要追踪她的动向！这个面具人绝非善类。

很好，面具人似乎满意了，三日后的此时，还在西苑旧库，会有下一步指示。现在，你有客人来了。

伍元照一怔，随即也听到了——远处隐约传来脚步声和灯笼光晃动！巡逻侍卫正在靠近废苑！

从后面走，沿小径到倾香殿旧址，那里有出路。面具人迅速指示，记住，三日后，西苑。

不待伍元照回应，面具人已迅速退入阴影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伍元照不敢耽搁，立即按指示向后门奔去。刚推开后门，就听到前院传来侍卫的喝问声：什么人？出来！

她迅速潜入后院，沿着一条几乎被杂草淹没的小径疾行。没走多远，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和短促的打斗声，随即是侍卫的惊呼：有刺客！追！

伍元照心跳加速，不确定是否是面具人被发现了。她加快脚步，在混乱的阴影中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