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海西客商（2/2）

计议已定，诸葛瞻立即作出部署。他亲笔修书两封：

第一封，回复楪榆郡守张质。信中指示：“一，对海西客商秦论，以礼相待，视为贵客，保障安全，然需暗中严密监控，察其言观其行，细查其货物、船员，确系商贾无疑，方可深谈。二，可与其贸易，我方以丝绸、瓷器、漆器、南中特产药材交换其琉璃、香料及所有金疮药、避瘴药，价格可略优，示我诚意。三，试探询问其航海经历，外界局势，尤其中原、江东近况，旁敲侧击，了解其国与魏、吴有无往来。四，一切交易接触，皆由汝亲自掌握，切勿声张，尤其严防魏国细作探知。”

第二封，则是以卫将军兼南中行台仆射的身份，发往永昌不韦城，奏报北地王刘谌，并咨议安南将军霍弋、秘书令郤正。在信中，他详细阐述了“海西客商”事件的意义与自己的初步方略，强调：“此乃意外之机，虽微渺，然或于困局中另辟蹊径。宜稳妥图之，重在通商、探情，暂不涉盟约等虚文，以免树大招风。若此路可通，则我朝虽陆路阻塞，或得海隅生机，于长期抗衡魏国，大有裨益。” 此举既尊重了刘谌的决策权，也征询了重臣意见，体现了诸葛瞻的谨慎与周全。

信件以快马发出后，诸葛瞻的思绪仍久久不能平静。他走到行辕窗前，推开窗户，北方是层峦叠嶂的战场，南方则是云雾缭绕的未知领域。一边是迫在眉睫的生存之战，另一边则可能是关系长远的一线生机。

“北疆烽火连天，海西客商意外至。”他低声自语，仿佛在权衡，“陆上守土抗敌，海中寻路图存。两手皆不可废。或许，这便是天不亡汉之兆？”

十数日后，张质的回信抵达。信中禀报，已按计行事。秦论对受到礼遇甚感欣喜，交易顺利，其提供的药材经随军医师验证，对创伤愈合确有奇效，已紧急调拨部分送往北线。秦论亦透露，魏国似乎正与北方鲜卑等部族交战，东吴孙权新丧，内部不稳。秦论本人对“南方的汉王”颇感兴趣，表示若贸易有利，愿再来访。张质已安排其休整后，派熟悉水性的向导，护送其船队安全离开，并暗示未来可建立固定贸易联系。

与此同时，不韦城也传来消息，北地王刘谌与霍弋、郤正等重臣商议后，均赞同诸葛瞻的处置方略，认为此事利大于弊，嘱咐“稳妥进行，秘而不宣，重在实利”。

得到后方支持，诸葛瞻心中稍定。他再次致信张质，做出长远指示：“此后，楪榆港可设为特许通商口岸，专司接待海外商船。组建市舶司，管理海外贸易，课税宜轻，以吸引商贾。暗中选派机敏通文墨之士，学习番语，了解海情，绘制海图。此事不急不躁，如水滴石穿，积十年之功，或可成海通之利，为我朝开辟一番新局。”

处理完“海西客商”事宜，诸葛瞻的目光再次投回北方。海路之机，如同远天的霞光，虽绚烂却遥远；而眼前的北疆，才是决定生死存亡的战场。他将秦论带来的部分珍贵药材，亲自分装，命最可靠的军士火速送往鹰愁涧姜维军中。

“北固南通，陆海并举。”诸葛瞻对诸葛尚道，“此乃我朝在绝境中，必须走出的道路。守不住北疆，一切皆空；但若只知守土，不通外联，亦终是坐困之局。今日这种子既已播下，待北线烽烟稍息，便当悉心培育。”

他提起笔，开始起草给前线的指令，目光坚定。无论海西带来多少遐想，此刻，他所有的精力，仍必须集中在即将到来的、决定命运的那一场北疆血战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