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密谋清侧(1/2)

邓艾那封淬毒的劝降信,虽被姜维当众焚毁,但其阴魂却如同附骨之疽,在绵竹关内悄然弥漫。它没有立刻引发叛乱或逃亡,却像一种缓慢发作的剧毒,侵蚀着这支孤军最后的精神支柱——信任。对朝廷的信任,对未来的信任,甚至对并肩作战的同袍的信任。

士卒们依旧在修补工事,擦拭兵器,但眼神中的光芒却日渐黯淡。窃窃私语在营房间流传,内容无非是成都已然放弃绵竹、陛下听信谗言欲与魏和谈、甚至大将军与卫将军或许已在暗中与邓艾接触等等。谣言如同野草,在绝望的土壤上疯狂滋生,尽管姜维和诸葛瞻一再弹压,却难以根除。军心,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涣散。

更雪上加霜的是,粮食终于见底了。最后一点粟米混杂着野菜、树皮熬成的稀粥,也无法保证每日供应。伤兵营里的哀嚎声越来越微弱,不是因为伤愈,而是因为饥寒交迫,生命正在无声无息地流逝。饥饿,是比刀剑更残酷的敌人,它消磨意志,瓦解纪律,将人逼向疯狂的边缘。

姜维几日间仿佛苍老了十岁,鬓角的白发愈发刺眼。他每日依旧巡营,目光扫过那些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士卒,心如刀绞。这位一生征战、矢志克复中原的老将,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无力。纵有万夫不当之勇,运筹帷幄之智,在饥饿和猜忌面前,也显得如此苍白。

是夜,寒风呼啸,中军帐内只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映照着姜维和诸葛瞻两张凝重至极的脸。案几上,空荡荡的,连一碗热水都没有。

“伯约,不能再等了。”诸葛瞻的声音干涩沙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军粮已尽,军心将溃。邓艾按兵不动,就是要等我们自乱。若三日内再无转机,绵竹不攻自破。”

姜维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用一块粗布,反复擦拭着手中那柄跟随他征战多年的佩剑,剑身在微光下泛着冰冷的寒芒。良久,他才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才有的眼神。

“思远,”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你我都知道,转机不会来自成都了。” 这是一个他们一直不愿,却不得不面对的血淋淋的现实。指望刘禅幡然醒悟,指望黄皓阎宇良心发现,无异于痴人说梦。

诸葛瞻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他必须说出那个惊世骇俗、却又可能是唯一生路的计划。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大将军,瞻以为,当务之急已非如何抵御邓艾,而是如何斩断来自背后的枷锁!”

姜维擦拭剑身的手猛地一顿,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诸葛瞻:“你是说……?”

“清君侧!”诸葛瞻一字一顿,声音虽轻,却重若千钧,“黄皓不除,阎宇不制,则粮道永绝,军心永无宁日!我等在前方浴血,此等蠹虫却在后方断我生路,惑乱君心!不除此二人,纵使我等击退邓艾,汉室亦亡于萧墙之内!”

帐内死一般寂静,只有灯花爆开的轻微噼啪声。清君侧!这是臣子所能想到的最极端、最危险的手段,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的谋逆大罪!

姜维的瞳孔剧烈收缩,握着剑柄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死死盯着诸葛瞻,仿佛要看清这个年轻人体内到底蕴藏着怎样的胆魄和决断。这个提议,与他一生恪守的臣节产生了剧烈的冲突。

“思远……你可知,此言一出意味着什么?”姜维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此举若成,我等或可挽狂澜于既倒;若败你我将背负千古骂名,汉室亦将因我等之内讧而速亡!”

“大将军!”诸葛瞻目光灼灼,毫无退缩之意,“瞻岂不知此中风险?然如今局势,循规蹈矩唯有坐以待毙!黄皓阎宇,已非朝中奸佞,实乃国贼!彼等之行径,与通敌卖国何异?我等清剿国贼,正是为了保全汉室,匡扶社稷!若陛下圣明,事后必能体察我等苦心!若……若陛下始终不悟……”

诸葛瞻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的悲凉:“那我等亦算是为这汉家江山,流尽了最后一滴忠臣之血!总好过在此窝囊饿死,或投降魏虏,辱没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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