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锅巴火车开回月亮——尾声里的“家”字缝(1/2)
你们没急着推篱笆门,先站在槐影里,像小时候偷听大人讲故事,屏住呼吸,让那股子粥香自己飘过来。香里带着一点点焦,是锅底最调皮的那片锅巴,被火催得鼓起泡,又“噗”地瘪下去,像奶奶笑时眼角的褶子,一抖一抖,把日子抖得松软。
怀里的小圆牌跟着香一块儿跳,烫得掌心发暖,像有人往里塞了个刚出炉的烤红薯,隔着布包,也能把血脉烫成细线,牵住心脏,再牵住眼眶。丫头把手指插进牌边的小孔,轻轻一旋,牌面竟“咔哒”又开一条缝,缝里漏出丁点亮——不是橘黄,是更年轻的金,像十四岁傍晚,你们偷喝第一口玉米酒,舌头辣得发麻,却忍不住再抿一小口。
亮里飘出声音,奶奶的,却比先前脆生,像把蒲扇换成新竹篾,啪嗒一下,扇走旧年的锅巴渣:
“娃,别愣着,锅巴好了,先分给月亮。”
你们抬头,月亮正挂在槐枝上,像谁故意把锅倒扣在天,锅底漏条缝,漏下一勺糖汁,把月色熬得黏黏的。灰兔先伸手——不,伸爪——接住那勺甜,爪心却空,只捧住一把风;猫笑得胡子抖,尾巴扫过月影,扫出一道银线,像给夜色缝了条拉链,一拉,就把你们的童年拉回到裤兜里。
丫头把圆牌举过头顶,牌面正对月亮,像递过去一面小镜子。月亮里便映出另一口锅——不是铜,是砂锅,砂锅里滚着白粥,粥面浮三颗枣,枣裂了口,露出核,核上刻着更小的小字:走、回、来。
那三字一跳一跳,蹦出粥面,蹦成三颗小火星,沿着月光滑下来,落在你们脚背,烫得各自往后缩半步,却没人躲。火星落脚,立刻长出软根,根上冒芽,芽是透明的,像粉丝,一掐就断,却带着韧劲,三绕两绕,把你们的影子缠在一起,像把四条绳子打成一个结,结心写着:家。
你们低头看影子,影子也看你们,眼睛比月亮大,嘴巴比锅巴脆。影子先开口,声音却从你们自己喉咙里溜出来:
“进去吧,再磨蹭,粥要糊啦。”
篱笆门“吱呀”自己开,像老人伸懒腰,骨节松了,却还带劲。门后不是院子,是一条更窄的村路,路用旧锅巴铺成,踩上去“咔嚓咔嚓”,像给脚步鼓掌。路边排着一盏盏小灯——是红薯掏空芯,灌进猪油,插一根棉线,火苗比豆子小,却能把脚下的缝照得清清楚楚,连蚂蚁搬家都看得见。
灰兔蹦一下,耳朵带风,风把最前头那盏灯吹得晃,灯影里便跑出个小小人,个子只到你们膝盖,脸却熟得很:是七岁的丫头,门牙缺一颗,手里举一片锅巴,当拨浪鼓摇,摇一下,掉一点渣,渣落地就变成更小的小人,排成队,领头的喊:
“锅巴火车,开往灶膛——”
你们笑出声,笑像一把糖,撒进风里,风就变甜,回头舔你们耳垂,舔得心里发痒。七岁的丫头把锅巴火车开到你们脚边,车头一歪,停住,车尾还连着一串锅巴片,片与片之间用糖稀粘住,像过年熬的芝麻花生糖,掰一块,能拉出老长的丝。
你们弯腰,把现在的自己折成两半,一半留在原地,一半坐进火车。火车没轮子,靠锅巴香推着跑,跑一步,路面就鼓起一个泡,像粥被煮开,泡里浮出旧画面——
奶奶坐在门槛,拿蒲扇拍蚊子,一拍一个,拍子声脆亮;你们趴在她膝头,数她手背上的青筋,数到第七条,她说那是“回家巷”,拐进去就能找到妈;灰兔那时还是野兔,蹲在菜园口,耳朵比现在还长,像两根天线,专收你们的悄悄话;猫更瘦,偷吃咸鱼被奶奶拎后腿,仍不忘回头冲你们眨眼,仿佛说:别怕,我有九条命,分你们一条。
画面一帧一帧,被锅巴火车甩到身后,像甩掉头上的草屑。火车开到尽头,尽头是一面土墙,墙根嵌着半口破锅,锅底朝天,成了小秃瓢,瓢里蹲一只老猫,胡子全白,眼睛却还绿得吓人。老猫张嘴,声音却是奶奶年轻时那股子清亮:
“锅巴好了,先给故事。”
你们一愣,故事?故事不是都讲完了吗?老猫抬爪,爪心按下一枚灰印,印里浮出字:尾声。那字一跳,跳进你们胸口,像给心脏扣个小锅盖,把乱跳的念头焖住,只剩咕嘟咕嘟的小声:讲啊,讲啊。
丫头先开口,声音比小时候细,却带着锅巴边沿的焦香:
“从前有口锅,倒扣在村头,锅底漏条缝,缝里住个老太太,老太太姓‘家’,名‘锅巴’,她每天拾一把柴,拾够三十六把,就把柴编成一扇门,门里藏一张小床,床上铺锅巴毯,毯上绣三朵花:笑、哭、白。”
灰兔接话,耳朵一抖一抖,像两把扇子,把字句扇得松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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