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七岛锅巴汤——踩碎月牙，跳回家（2/2）

你回船，船便继续滑，滑到第五座岛，岛是圆的，像一口锅盖。盖中央竖着一缕炊烟，烟细得几乎看不见，却顽强地往上爬，爬到高处“噗”地炸成一朵云，云像，又像旧棉被，棉絮里裹着七个小泡，泡到你面前“啪”地裂，裂成七个小字：添第八把柴，火就永远不断。你伸手想抓，字却先一步飘到你眉心，轻轻一吻，像盖章，烫得你直眨眼，却暖得你直想哭。

第六座岛远得像在天边，船滑了好久才到。岛是灰的，像烧过的纸钱，踩上去却软，像踩进热灶灰。灰里埋着七只小烟花棒，棒头露一点火星，像七只小眼睛。你拔起一根，棒便“滋——”地喷火，火是温的，像奶奶手里的引线，引着你转圈。火花划过之处，灰被烫出七个小窝，窝里各浮一粒米，米壳“啪”地裂开，露出七只小翅膀，翅膀扑棱棱飞起，飞到你头顶，排成一行，像给你指路：最后一座岛就在脚边。

你抬头，第七座岛果然来了——它最小，小得只容一只脚，岛就是一片锅巴，薄得透亮，像奶奶最后塞给你的那一片。你把船靠过去，岛便“咔嚓”一声碎成七小块，块块浮在汤面，排成一条线，像七粒跳棋，等你踩。你深吸一口气，抬左脚，踩第一块，“咔嚓”；右脚，第二块，“咔嚓”……七步之后，你已站到锅沿，再往前一步，就是白雾腾腾的汤心。

猫蹲在你肩，尾巴缠住你脖子，像给你系围巾。你低头，看汤面映出自己的脸——脸是热的，眼是亮的，鼻尖上沾一粒米，像偷吃被抓包的娃。你笑，汤面便笑，笑纹“咔嚓咔嚓”裂成七道圈，圈心“噗”地浮起一小片新锅巴，锅巴是圆的，边儿翘起，像一口小锅，锅里汪着七滴油，油里映七粒星，星一闪，锅便晃，晃得你脚底发痒，像有人轻声催：跳呀，跳进来就到家。

你回头，身后七座岛已连成一片，像一张大饼，饼边是稻茬，饼心是汤，饼香是路。你再低头，手里那片最后的大锅巴不知何时已碎成渣，渣被风一吹，“沙沙”落进汤，汤立刻“咕嘟咕嘟”冒泡，泡里浮出一条由米汤凝成的长梯，梯是乳白的，边儿烤得焦黄，像一条刚出锅的龙。龙梯一端连你脚尖，一端升向天空，升到最高处，“噗”地炸成七片大锅巴，锅巴翻个筋斗，叠成一条金黄的天梯，梯口冲你点头：上来吧，最后一程。

你抬脚，猫先蹿上去，尾巴圈成扶手。你跟着踩第一级，梯便“咔嚓咔嚓”往下降，降回稻田，降回田埂，降回晨雾。雾气里，奶奶的声音远远追来，像灶膛里最后一把火：“锅巴路，还长，可家永远在前头。”你握紧拳头，手心里那粒早已裂开的米，此刻只剩最后一丝暖，像一小粒炭火，轻轻跳——

跳成你脚下新的节拍：咔嚓，咔嚓，咔嚓……

而天边，第一缕真正的朝阳光，像新揭的锅盖，“哐”地一声扣在金黄的云上，云“簌簌”掉渣，渣是暖的，是香的，是锅巴味的。你深吸一口，把云渣吸进胸膛，像给心口撒了一把葱花，呛得你直眨眼，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脆：

——锅巴路，还长，可灶火已点，炊烟已起，家，就在前头等你添第八把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