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刘仁恭认贼作父（2/2）

“够了！”刘仁恭猛地一拍案几，霍然起身，眼中布满了血丝，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和疯狂的火焰，“威名？心寒？眼下是顾及这些虚名的时候吗？！钱镠三十万大军压境，势要吞我卢龙，绝我生路！若无外援，尔等与吾，皆成齑粉矣！”

他喘着粗气，环视帐下诸将，声音嘶哑：“成王败寇！自古皆然！只要能击退钱镠，保住基业，莫说认他为父，便是暂时割让数州，又如何？此乃权宜之计！待借助契丹之力，击溃钱镠，我等缓过气来，倚仗幽燕险固，厉兵秣马，未必不能效仿安史……呃，是未必不能重整河山，再图霸业！”他将所有的希望、尊严，乃至卢龙镇的未来，都孤注一掷地押在了那个比他年轻近二十岁的契丹好爹身上。

而在广袤的塞外草原，一场规模空前的军事动员已然完成。耶律阿保机，这位统一契丹诸部、威震朔漠的年轻雄主，骑乘在心爱的黑龙驹上，意气风发。他望着眼前铺天盖地、无边无沿的骑兵大军，胸中豪情激荡，进军中原的梦想从未如此清晰触手可及。

这一次，他几乎是倾尽全力，押上了契丹汗国积累了多年的军事老本，堪称孤注一掷。核心是迭剌部的五万精锐。他们人马皆披挂锁子甲或鞣制坚韧的皮甲，部分军官和核心百夫长、千夫长甚至装备了半身铁甲，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冽的光芒。每人配备三到四匹战马轮换乘骑，以保证长途奔袭的惊人机动性和持续作战的冲击力。

其次是其余七大部落凑出的三万骑兵，这些同样是能征惯战之辈，虽然装备和纪律略逊于本部，但勇猛剽悍，是军团的中坚力量。

再加上被征服的奚人、以及部分室韦、霫人部落提供的两万附庸骑兵，一支总数高达十万的骑兵大军，浩浩荡荡地集结于草原之上。这几乎是契丹目前能动用的所有机动野战力量，堪称国运所系。

在大队骑兵之后，是更加庞大的后勤队伍。无数驮载着营帐、肉干、奶酪、粮食、箭矢、备用兵器的马车与骆驼，形成了一条蜿蜒数十里、在骑兵洪流后缓慢蠕动、却保障着整支大军命脉的漫长运输线。烟尘滚滚，蹄声如雷，震动着整个漠南大地。

“可汗！”探马飞驰而来，滚鞍下马，兴奋地禀报，“刘仁恭已依约撤出檀、蓟，两州城防空虚，我军先锋已兵不血刃，接收城防！”

阿保机脸上露出满意而又带着一丝轻蔑的笑容：“这刘仁恭，倒是个识时务的‘信人’！”如此轻松地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燕山险隘及其以南的桥头堡，让他对此次南下的前景更加乐观。

阿保机立刻分兵两万，驻守檀、蓟，消化战果，建立前进基地。自己则亲率八万主力骑兵，如同决堤的狂潮，轰鸣着向西涌过桑干河，直扑会昌、固安前线，准备与他的“乖儿子”刘仁恭汇合，共击那个声名赫赫的南方霸主钱镠。

他知道钱镠是劲敌，绝非刘仁恭之流可比。探马也回报，吴军军容严整，装备精良，似乎早有准备。但他更相信麾下这十万铁骑在平原旷野上无可匹敌的冲击力，相信草原儿郎的勇武，相信长生天眷顾的运气。这是他统一契丹后，最大的一次赌博，赢了，契丹国运必将腾飞，甚至能真正叩开中原的大门，实现历代先辈未曾想象的伟业；输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他强大的自信所淹没。夏秋之际，草肥马壮，正是草原儿郎扬鞭跃马，建功立业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