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裂痕（1/2）

时间，像渗入沙漏的细沙，在日益紧绷的气氛中无声流逝。伏地魔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他亲手缔造的黑暗帝国里，悄然改变。

变化首先体现在那些黑袍身影的态度上。

曾经，当他高踞王座，猩红的目光扫过，能收获的只有最纯粹的、掺杂着恐惧的敬畏与服从。每一个食死徒在他面前都匍匐如尘，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的颤栗。那是他熟悉的，也是他享受的绝对支配。

但现在，有些东西不同了。

当他下达命令时，依然会得到迅速的执行。但偶尔，他会捕捉到一些下属在领命离开前，目光会极其短暂地、不易察觉地瞥向站在阴影里或侧位上的汤姆·里德尔。那不是请示，更像是一种……下意识的确认？或者，是对另一种可能性的微弱张望？

当他因为进展不顺（无论是仪式筹备的细节，还是对外行动的受挫）而暴怒，用钻心咒惩罚办事不力的手下时，他有时会感到，空气中除了恐惧，似乎还多了一丝极其隐晦的……别的东西。不是同情，而是一种对比产生的、难以言喻的波动。因为汤姆很少使用钻心咒。那个年轻的碎片更倾向于精准的问责、利益剥夺，或者一种冰冷但“讲道理”的惩戒。虽然同样严酷，却少了些纯粹施虐的疯狂。

更重要的是，一些涉及资源调配、外部交涉、甚至内部管理的具体事务，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习惯性”地先向汤姆汇报或请示，仿佛他才是那个日常运转的真正枢纽。而当伏地魔事后过问或提出异议时，汤姆总能拿出无可挑剔的理由。效率更高、成本更低、风险更小，或者“为了避免打扰您专注于更重要的仪式研究”。

一次次的“挫败”感，并非来自正面的武力对抗或公然违逆，而是来自这种无声的、琐碎的、却又无处不在的对比和侵蚀。

伏地魔坐在马尔福庄园那间属于他的、阴冷奢华的书房里，猩红的眼睛盯着壁炉中跳跃的绿色火焰。火焰扭曲的光影映在他青灰色的脸上，变幻不定。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立在房间角落的一面巨大的、镶嵌着华丽银框的落地镜。镜子清晰地映出他此刻的身影——高大，瘦削，裹在永恒的黑袍中，没有鼻子，面孔扭曲如蛇，猩红的竖瞳在火光下如同燃烧的血液。

丑陋。恐怖。非人。

这就是他为了追求永生和绝对力量，所付出的代价，所选择的“进化”形态。他曾经以此为傲，认为这是超越凡人、迈向神只的证明，是令所有敌人和追随者胆寒的象征。

但现在……

他的脑海中，无法控制地浮现出另一个身影——年轻，挺拔，英俊得近乎完美。汤姆·里德尔。即使戴着面具，那股属于青春鼎盛时期的、混合着优雅与危险的魅力，那种清晰的、属于“人类”的智性光辉，依旧无法掩盖。

那才是他原本的样子。或者说，是他曾经可能成为的样子。

仅仅是一个碎片。一个从自己灵魂上撕裂下来的、承载着十六岁记忆和相对完整心智的碎片。没有经历之后几十年的挫折、偏执、灵魂撕裂的疯狂与痛苦。就是这个碎片，在短短时间内，将食死徒组织打理得井井有条（至少表面如此），开拓了新的财源，赢得了部分下属隐晦的倾向，甚至……赢得了那个塞尔温家小丫头的“真心”？

而他，伏地魔，本尊，拥有更强大的魔力，更丰富的黑魔法知识，更恐怖的名声，却在一次次与这个碎片的交锋中，感到一种越来越清晰的……无力感。不是力量上的，而是一种更微妙、更令人烦躁的——在手腕、人心、甚至对未来布局的某种“有效性”上的挫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