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离开(1/2)

第二天是周日,天色灰蒙蒙的,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仿佛预示着某种不安。

李震岳依旧保持着他的习惯,提着鱼竿和桶,来到了相对僻静的北海公园一角。

冰凉的湖水泛着涟漪,他选了个背风的位置,甩竿入水,试图在垂钓中寻求片刻的宁静,梳理纷杂的思绪。

刚坐下没多久,一个身影便悄无声息地在他旁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李震岳侧目看去,那是一位头发斑白、穿着深色呢子大衣的老者,手里也拿着一根鱼竿,但眼神却并未落在湖面上,而是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落在李震岳身上。

尽管面容带着憔悴和难以掩饰的忧虑,但眉宇间依稀可见往日的精明与气度。

“你好,李先生。” 老者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是娄振华。昨天……非常感谢你对我女儿晓娥说的那些话。” 他顿了顿,似乎在观察李震岳的反应。

李震岳心中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目光重新投向湖面的浮漂,没有说话。

他知道,娄振华冒险找来,绝不仅仅是为了道谢。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风吹过枯枝的呜咽声。

过了好一会儿,娄振华终于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带着最后一丝侥幸和绝望问道:“李先生……我们……我们真的就没有别的出路了吗?一点都没有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甘,经营一生的家业,谁能轻易舍弃?

李震岳警惕地扫视了一下四周,确认附近无人,这才转过头,看着娄振华那双充满血丝、带着恳求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却如锤击般砸在娄振华心上:

“娄先生,事到如今,你还看不明白吗?那些曾经为你们这类人说过话、表示过一丝同情的领导,现在在哪里?他们自身都难保,被送去强制劳动了!你们觉得,你们的处境会比他们更好吗?”

这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娄振华心中的幻想。他脸色瞬间灰败下去,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震岳描绘的,是他最不愿面对,却又无比清晰的现实。

“走吧,” 李震岳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如果还有门路,就想办法去南方,或者更远的地方。现在的局势,一天比一天糟糕,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说不定你今天回去,晚上就会被带走。趁着现在还有一丝空隙,再犹豫,就真的来不及了。”

娄振华瘫坐在石头上,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他沉默了许久,才颤巍巍地站起身,对着李震岳深深看了一眼,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的情绪——感激、绝望、释然,还有一丝诀别的意味。

“谢谢……谢谢李先生了。” 他声音干涩地说道,然后步履蹒跚地转身离开,背影在萧瑟的寒风中显得格外苍老和孤独。

他走后,李震岳才发现,在他刚才坐过的草丛里,留下了一个不起眼的深色布袋。李震岳眉头微蹙,他本不想与娄家有任何物质上的瓜葛,但东西既然已经留在这里,若是被别人捡去,或是暴露出来,反而是更大的麻烦。

他迅速而隐蔽地将布袋拿起,入手沉甸甸的,心中已然明了。

回到四合院家中,他闩好门,在里屋才打开了那个布袋。

果然,里面是五根黄澄澄、闪着诱人光泽的大黄鱼。“娄半城”出手,果然非同一般。这笔财富在当下,足以让无数人疯狂。但李震岳拿着这冰冷的金条,却感觉无比烫手。他没有丝毫喜悦,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压力。

他仔细思量后,趁着夜色,在家中最隐蔽的地窖角落里,小心翼翼地挖坑将这些金条深埋起来。

他希望,最好一辈子都用不上这笔不期而至的财富。

处理完金条,李震岳没有丝毫停歇。

他立刻又出门,直奔书店,购买了合适的木质画框和玻璃。回到家,他郑重地将那幅承载着无上荣光与护身符意义的“传家宝”——那幅写着“封狼居胥”和落款的卷轴,小心翼翼地镶嵌进画框,用玻璃封好。

然后,他在堂屋最显眼、也是最牢固的墙壁上,钉上钉子,将这裱好的字画端端正正地悬挂了起来。

那力透纸背的墨迹和那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在堂屋中形成了一种无声却强大的震慑。

他希望,这副字能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如同一面坚不可摧的盾牌,护住这个家的一方平安。

过了一个星期,当李震岳再次回到四合院时,消息已经传开了——娄家,那座曾经在院里代表着财富和地位的娄公馆,已然人去楼空。

走得悄无声息,只留下各种猜测和议论。有人唏嘘,有人羡慕,更有人……蠢蠢欲动。

在这逐渐刮起的风暴中,后院的许大茂和官迷心窍的二大爷刘海中,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鬣狗,开始变得异常活跃和得意。

许大茂离了婚,甩掉了“资本家女婿”的包袱,此刻正忙着划清界限,上蹿下跳。

刘海中则感觉自己“进步”的机会来了,整天背着手,摆着官威,琢磨着怎么抓典型、立功劳。

李震岳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警铃大作。

他立刻将家人召集起来,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目光尤其停留在刚工作不久、还带着些学生气的妹妹李玉梅身上:

“都给我听好了,特别是玉梅!从现在开始,院里院外,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别人怎么鼓动,你们都给我牢牢记住——不许参与,不许议论,不许站队!管好自己,上班,回家,照顾孩子,其他的,一概与我们无关!听到了吗?!”

家人们看着李震岳凝重的表情,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纷纷点头。

五月中旬的北京,天气已经转暖,但军部大楼里依旧透着一种森然的凉意。

在干部部那间陈设简单的办公室里,李震岳再次见到了薛组长。这一次,薛组长的神情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凝重。

“经过反复研究和上报,领导最终同意了你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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