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怒海惊涛（1/2）

腊月的东海，寒风如刀，卷起层层灰白色的浪涌，砸在“伏波号”深灰色的舰首上，破碎成漫天冰冷的水雾。甲板上早已结了层薄冰，湿滑异常，水手们呵着白气，裹紧被咸水浸透的棉衣，依旧坚守在各自的岗位上。了望塔顶的士卒，睫毛上都挂上了冰凌，却仍睁大双眼，透过千里镜，死死盯着北方那片被低垂铅云笼罩的海域——那里，便是“出云”势力范围的外缘。

田穰站在封闭的舰桥内，身上披着一件旧裘，目光沉静地注视着海图。炭盆散发出的有限热量，勉强驱散着刺骨的寒意。自奉旨前出巡弋已近半月，他们如同幽灵般游荡在这片敏感的海域，既未过分深入激怒对方，也不曾远离示弱。这种恰到好处的压力，让“出云”的巡逻舰队如芒在背，几次试图靠近驱逐，都被“伏波号”上那几门黑洞洞的炮口和周围快艇“狼群”凶狠的机动姿态逼退。

“将军，西北方向，发现帆影！数量……五艘，中型战船，悬挂‘八岐’旗，正向我编队左侧迂回！”了望哨嘶哑的声音通过传声筒传来，带着一丝紧张。

田穰眉头微挑，走到侧舷观察窗。果然，在浪涛间，几个黑点正快速移动，试图利用一片稀疏的雨云和起伏的浪涛作为掩护，包抄过来。

“传令，‘定远’、‘平海’向我靠拢，组成三角防御阵型。‘狼群’一队、二队，前出警戒，抵近侦察，注意保持距离，没有命令，不许开火。”田穰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他判断这只是对方的试探性骚扰，旨在摸清己方编队的反应和火力配置。

命令迅速执行。三艘主力舰缓缓调整位置，互为犄角。“狼群”快艇如同离弦之箭，从主力舰之间穿梭而出，灵巧地扑向那五艘不速之客。

然而，这一次，对方似乎并不打算轻易退却。那五艘“出云”战船见周军快艇迎来，非但没有转向，反而加速前冲，并抢先发射了数支火箭，箭头上绑着的小型火油罐在快艇附近的海面炸开，燃起几处不大的火团。

“他们想逼我们动手！”负责“狼群”一队的校尉，是个名叫陈骁的北地汉子，曾在王翦麾下以勇悍着称，此刻他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弟兄们，散开！zigzag ！别被火沾上！弩手准备，瞄准他们的帆索和操舵手！”

快艇在陈骁的指挥下，如同灵活的游鱼，在火焰与浪涛间穿梭。船上的弩手顶着颠簸和飞溅的海水，冷静地瞄准，扣动机括。强劲的弩箭破空而去，虽然没有火炮之威，却也精准地给敌船造成了一些麻烦，一名正在船头指挥的“出云”军官被弩箭射中肩膀，惨叫着倒下。

“伏波号”上，田穰看着这一幕，眉头微蹙。对方的行为比预想的要激进，似乎有意升级冲突。“命令陈骁，逐步后撤，向本阵靠拢。各炮位，装填实心弹，警戒目标。”

就在陈骁的快艇分队开始执行后撤命令时，异变陡生！

那五艘“出云”战船的后方，雨云之中，突然又冲出超过十艘体型更小、但速度极快的冲锋舟！这些舟上满载着赤膊纹身、面目狰狞的海寇，他们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划桨如飞，竟不顾风浪，直接朝着正在转向的周军快艇扑来！显然，那五艘中型战船只是诱饵和掩护，真正的杀招是这些试图近身接舷、进行跳帮肉搏的死士！

“是‘鬼众’！”陈骁脸色一变，厉声喝道，“全体加速！转向！不能让它们贴上！”

然而，距离太近，海浪颠簸，转向谈何容易！两艘速度稍慢的周军快艇，瞬间被数艘“鬼众”冲锋舟缠上！带着铁钩的绳索抛了上来，勾住船舷，凶悍的海寇们便口衔利刃，顺着绳索向上攀爬！

“砍断绳索！长枪手，顶住！”陈骁所在的快艇也被盯上，他拔刀怒吼，亲自冲到船舷，一刀劈断一根飞来的钩索。身旁的士卒们挺起长枪，将试图攀爬的海寇捅落海中。但海寇人数众多，凶悍异常，落水者竟又挣扎着试图攀附船体。

惨烈的接舷战在这小小的快艇上瞬间爆发！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一名年轻的周军水手刚刺倒一个海寇，就被侧方袭来的短矛刺穿了腰腹，他闷哼一声，却死死抓住矛杆，用尽最后力气将对手也拖入了冰冷的海水。陈骁左劈右砍，身上已溅满敌我鲜血，他知道，快艇防御薄弱，一旦被大量敌人登船，必是船毁人亡之局。

“将军！陈校尉他们被缠住了！”了望哨的声音带着急迫。

田穰眼神一厉，对方果然狠辣，竟用这种近乎自杀的方式，试图吃掉他的“狼群”触角！

“传令！‘伏波’、‘定远’，目标敌冲锋舟集群，一号、三号炮，榴霰弹（注：此时为概念，指内装小弹丸或碎铁的开花弹），两轮急速射！为快艇解围！‘平海’号，警戒敌方中型战船！”

他必须开火，否则陈骁他们凶多吉少。但一旦开火，冲突性质便可能彻底改变。

炮窗推开，炮手们迅速更换弹种，调整射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