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惊雷与潜流（1/2）

隆武三年二月十七，真定城北。

冻土依旧坚硬，但地表已被连续数日的炮火和无数脚步踩得泥泞不堪。清军新到的援兵主将，是接替韩岱的贝子屯齐。这位年轻气盛的宗室，带来了正黄旗两个甲喇的精锐护军，以及从宣府、大同调来的数千边军。他并未立即发动全面强攻，而是指挥部队，在距离真定北门三里外，开始构筑一道又一道的弧形壕沟和土垒，如同铁箍般，一层层向内收紧。

金声桓站在北门残破的城楼上，透过千里镜，能清晰看到清军工兵如蚁群般忙碌。他们不仅挖掘壕沟，还在土垒后方架设红衣大炮的阵地，粗略一数，新到的火炮不下二十门。更远处，还有大队民夫驱赶着牛车，运来更多的木料和夯土工具。

“围而不攻，步步为营。”金声桓放下千里镜，脸色凝重，“屯齐这小子，比他叔父韩岱沉得住气。他想用壕沟土垒，把我们彻底困死，再用重炮一点点把城墙磨碎。”

副将忧道：“大将军，咱们的存粮……省着点吃，也就够一月。火药炮弹更是不足。若真被他们这样困死，不必强攻，咱们自己就先垮了。”

“不能让他舒舒服服地挖沟筑垒。”金声桓转身，对身边一名身材敦实、脸上带着火烧疤痕的军官道，“雷火营把总，你带两百敢死士，今夜子时，从西门缒城而出，绕到北面，袭扰他们的工事！不必求杀伤多少，放火，破坏，制造混乱，让他们不得安生！记住，一击即走，绝不可恋战！”

“得令！”雷把总抱拳，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他是金声桓从武昌带来的老底子，最擅夜战袭扰。

当夜子时，真定西门外墙根下，两百名黑衣士兵口衔枚、背负短刀火镰，悄无声息地沿着绳索滑下。他们像影子般融入黑暗，贴着城墙根向北移动。清军注意力大多在北面工事，西面防备相对松懈。

雷把总亲自带队，摸到清军一处刚刚开始挖掘的壕沟附近。那里堆放着大量木料和工具，只有数十名疲惫的民夫和少量看守的汉军旗兵围着篝火打盹。

“动手！”雷把总低喝。

数十枚绑着油布的火箭尖啸着射向木料堆！几乎是同时，敢死士们如同猛虎出闸，扑向那些惊惶起身的看守！短刀在黑暗中闪过寒光，惨叫声瞬间打破了夜的宁静。木料堆被火箭点燃，火势迅速蔓延，照亮了半边天空。

“南蛮劫营！”示警的锣声凄厉响起。附近清军营寨一片混乱，兵马调动，火把乱摇。

雷把总见目的达到，毫不贪功，立刻吹响竹哨，率部按照预定路线，向西疾退，借助夜色和地形的掩护，迅速脱离接触，绕了一个大圈，从南面另一处事先预留的绳索攀回城中。

这一夜袭，烧毁了清军大量木料工具，杀伤看守民夫数十，更重要的是，让屯齐意识到，困守城中的振明军并非坐以待毙，仍有主动出击的能力和决心。接下来的两日，清军不得不分派更多兵力巡逻戒备，工事进度明显放缓。

但金声桓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无法改变整体劣势。他必须找到更有效的方法，打破僵局，甚至重创敌军。

“地道……挖得怎么样了？”金声桓再次召见工兵营把总。

“回大将军，北门正下方的主地道已掘进至预估的敌军中军大帐附近，大约还有十丈。但土质越来越硬，而且……能听到上方有明显的脚步声和马蹄声，恐怕已经到了虏军营盘底下，挖掘需格外小心，进度很慢。”把总脸上沾满泥土，眼中布满血丝。

金声桓走到沙盘前，看着标注的地道走向。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预估的敌军中军位置，而是移向了更靠近清军炮兵阵地的一侧。

“改变方向。”金声桓手指点向沙盘上代表清军一处新设炮垒的位置，“从这里斜向上挖，不要挖到炮垒正下方，挖到旁边……最好是他们堆放火药和炮弹的地方附近。距离估算好，挖出一个足够大的药室，把咱们剩下的火药，集中至少五百斤填进去！我要的，不是炸塌多少营帐，是要掀了他们的炮！”

工兵把总倒吸一口凉气：“大将军，这……距离太近，极易被察觉。而且一旦爆破，咱们的地道口也可能暴露……”

“顾不了那么多了！”金声桓决然道，“没有重炮威胁，城墙就能多撑些时日。执行命令！多派有经验的弟兄，轮番上阵，挖掘时用棉布包裹工具，减少声响。地道内加强支撑，防止塌方。三日，我给你三日时间，必须完成！”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辽东，金州卫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