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调度员——调度台上的星辰(2/2)

负责人的声音突然软了:“其实……我们也知道他在帮老人,就是总部那边不好交代。”林夏仿佛能看见电话那头的人在挠头,“那我让财务给早餐摊挂个‘物流指定补给点’的牌子,算合理支出。”

中午在食堂打饭时,林夏的手机震了震。是妻子发来的视频,女儿举着张奖状在镜头前晃:“爸爸,我的作文获奖了!老师说要贴在学校的宣传栏里!”背景里传来炒菜的滋啦声,妻子的声音混着油烟味:“你爸今天能早点回家吗?女儿说想让你听她读作文。”

屏幕里闪过餐桌的一角,摆着他爱吃的糖醋排骨,旁边放着副空置的碗筷。林夏的眼眶有点发潮,这个月他只在家吃了三顿饭,有次深夜回去,女儿抱着他的枕头睡着了,脸上还印着枕套上的格子花纹。

“下午四点换班,我争取五点到家。”他的声音尽量轻快,“告诉女儿,爸爸把她的作文存在调度台的电脑里了,想她的时候就看看。”

下午两点十七分,林夏在监控里看见d73货车停在早餐摊前。老张扶着老奶奶把保温桶搬上车,里面装着给物流园司机们的绿豆汤。老奶奶的拐杖上挂着个新牌子,红底黄字写着“爱心补给点”,是用废弃的调度指示牌做的。

“林哥,省气象台发暴雨红色预警了。”小吕指着窗外,天空已经暗得像傍晚,“高速管理处说要封路,现在有两百多辆车在排队,要不要提前疏导?”

林夏调出高速路网图,红色的拥堵路段像条发炎的血管。他突然注意到有辆救护车正堵在离出口三公里的地方,定位显示要去接位心梗病人。“通知养护段打开应急通道,”他抓起对讲机,“让所有车辆向两侧避让,我给救护车开道。”

调度中心的电话响个不停,被堵的司机在电台里骂骂咧咧。林夏没理会,只是一遍遍地重复:“请让行,有急救病人。”老周的手册里写着:“调度员的声音要像灯塔,再乱的海也能指方向。”1992年有场特大暴雪,老周在电台里唱了两小时的《打靶归来》,让被困的司机保持清醒,后来那些司机凑钱给他买了个收音机。

下午三点半,暴雨倾盆而下。林夏在监控里看见救护车顺利驶出高速,车顶的灯光在雨幕里像颗跳动的心脏。小吕突然指着屏幕:“林哥,你看!”所有被堵的车辆都打开了双闪,在暴雨中连成两条金色的光带,像在为救护车送行。

傍晚五点,换班的调度员来了。林夏在交接本上写下“暴雨期间共疏导车辆378辆,救助急症病人2例”,最后画了个小小的救护车。小吕塞给他个保温桶:“王阿姨让我给你的,她熬了姜茶,说你淋了雨别感冒。”王阿姨是食堂的师傅,儿子去年出车祸,是林夏协调救护车和交警,抢回了救命时间。

走出调度中心时,雨已经停了。天边挂着道淡淡的彩虹,刚好架在高速出口的方向。林夏的手机震了震,是妻子发来的照片:女儿站在宣传栏前,她的作文《爸爸的星星》旁边,贴着张从监控里截的图——暴雨中的双闪车队像条星河,下面写着“无名英雄们”。

晚上七点,林夏终于坐在了餐桌前。女儿捧着作文本,奶声奶气地读:“爸爸的调度台有魔法,能让迷路的车找到家,能让生病的人见到医生,能让暴雨里的灯连成星星……”

他的目光落在女儿的发旋上,那里沾着点彩虹色的亮片,是幼儿园老师贴的。窗外的月光透过纱窗,在墙上投下调度台的影子,像个沉默的守护者。林夏突然明白,调度员的意义从来不在考核表的分数里,而在那些被疏导的路、被守护的人、被温暖的瞬间里——就像此刻,女儿的声音、妻子的笑容、远方平稳运行的列车,都在告诉他:那些在调度台上流过的汗、操过的心、担过的责,都长成了最踏实的生活。

明天凌晨三点,他还会准时坐在调度台前,盯着跳动的电子屏,握着发烫的对讲机,在方寸之间守护千万条路的平安。因为他知道,每个等待调度的信号背后,都是活生生的期盼,而他笔下的每道指令、说的每句话,都该对得起那份沉甸甸的信任,像星星一样,永远亮在需要的地方。